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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俊:「老楊啊,我們與魔教已經太平十幾年了,你真的想再啟戰端?」
楊鶴影摸著光禿禿的下巴,不吭聲了。
「姓慕的小子繼位才多久,說實話,咱們跟他真論不上恩怨。」宋時俊嘆道,「我們若殺了他,千千萬的魔教教眾能咽下這口氣?那□□起來可是什麼陰私鬼祟的伎倆都不顧忌的。老楊你那嬌妻愛子,還有新養的八個外室,都不想要了?」
楊鶴影怫然:「什麼八個外室,兩個,才兩個!」
「不要緊。」宋時俊擺擺手,「可若就這麼放了他,豈不顯得咱們北宸忌憚了魔教,咱們的臉又往哪兒放?唉,所以說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啊。」
「依你的意思,之前就不該抓那姓慕的?」楊鶴影問道。
「是呀,之前我也是一時腦熱。」宋時俊道,「戚雲柯周致臻和蔡家兩口子,那是心心念念要給蔡平殊報仇,老楊你難道也要為她報仇?唉,我們倆摻和什麼啊。」
他一面嘆氣,一面背負著兩手往前走去。
望著宋時俊走開的背影,楊鶴影露出一抹陰狠的神色,輕輕自言自語道:「哼,戚雲柯老實,周致臻溫吞,裘元峰鞭長莫及,聶恆城死後就數你們宋家占的便宜最大。這十幾年來,廣天門將周遭一帶的魔教勢力鯨吞蠶食,吃了個飽,如今當然不想折騰了,不過別人且餓著呢!哼哼,走著瞧!」
太初觀地牢中最里側的一間。
宋郁之巍然守在鐵柵欄前,一步不肯挪開,他身前站了四名廣天門弟子與丁卓等青闕宗弟子,對面是滿面怨恨的李元敏等太初觀弟子。
兩邊俱是拔劍出鞘。
「你們讓開!」李元敏怒道,「我要為掌門師兄報仇!」
宋郁之道:「請李師叔冷靜下來,當日之事大家都清楚了。王掌門是被人從牆外透劍刺死,當時慕清晏正在正面逼問王掌門,兇手肯定不是他。」
李元敏吼道:「這是障眼法,牆外刺劍之人肯定也是魔教的!」
「是或不是,該由師父他們商議決定。」宋郁之道。
李元敏咬牙道:「我也不要他的命,斬他一手一足,留著性命,就成了吧!」
宋郁之依舊臉色冷峻,不退一步:「我說了,一切要等師父他們商議完畢。」
李元敏悲憤大笑:「總之你們就是不肯讓開了?這是欺負我們太初觀無人啊,好好好,今日我們就拼個死活!」
「李元敏你有完沒完,王元敬乾的那點醜事打量誰不知道呢!」丁卓不耐煩的罵了出來,「師父他們為了保住太初觀的名聲,下令我們幾個守口如瓶。我們不說,你就當沒人知道啦?!你若再來糾纏,當心我跑出去,將整件事原原本本的當街喊出來!」
「你…你竟敢?!」李元敏氣堵聲噎,滿腔悲憤。
——即便所有人將前因後果一句句分析給他聽,他依舊不能相信待將自己撫養長大的師兄會是那樣卑劣不堪之人。他無法辯駁,只能將一腔怒氣出到旁處去。
宋郁之上前一步:「李師叔,我知道王掌門平素溫和仁厚,待你更是如兄如父,誰不說他是好人。但好人也會做錯事,好人也會行差踏錯。李師叔,你回去吧。」
李元敏抹了一把淚,低頭擰身奔走了。
太初觀弟子都走乾淨後,丁卓還劍入鞘,朝宋郁之拱拱手,領著其餘弟子離去。
宋郁之反而拖了把歪歪扭扭的杌子,抱劍坐下了。
黑洞洞的鐵牢深處不可見人,傳出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你不走麼?」
宋郁之道:「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受到折辱。」
一頓,再道,「但我也只能守到師父他們商議完畢,之後他們要怎麼處置你,我便無法插手了。」
一片沉默瀰漫在潮濕陰冷的地牢中。
過了許久,那個冷漠的聲音才又響起,「她人呢?」
宋郁之知道他問的是誰,斟酌了片刻才道:「……她被李師伯看管起來了。李師伯說,她若再不聽話,就要用亂魄針了。」
黑暗深處發出一聲極輕微的鐵器撞擊聲,而後回復寂靜。
瀚海山脈,極樂宮第一重,玄牝殿。
一名教眾飛奔而入,將一個小小的紙卷奉到胡鳳歌面前。
胡鳳歌展開一看,面色一沉:「糟了!」
在旁心不在焉看書的於惠因聞言,轉頭過來:「怎麼了?」
胡鳳歌將紙卷交給他,「武安山下的分舵弟子飛鴿傳書,說教主昨夜被北宸六派的人捉住了!如今陷在太初觀地牢中,通傳我等趕緊想辦法營救。」
「這是怎麼弄的?!」於惠因皺起眉頭,「怎會如此。」
胡鳳歌冷哼一聲:「定是那姓蔡的小丫頭的緣故!我早就跟嚴長老說了,要教主提防北宸六派使美人計,瞧吧,果然出事了!我這就帶人下山,我要親自部署營救教主。唉,偏偏這個時候游觀月還沒回來,趕緊叫人將上官浩男召回來!」
一面說話,一面她手上不停,將桌上的卷宗一一鎖進鐵匣中。
於惠因搖搖頭。
胡鳳歌按著鐵匣,不悅道:「你搖什麼頭,難道我說的不對麼。」
於惠因微笑:「別的都對,就是『美人計』三字不妥。你十五六歲時可比小蔡姑娘好看多了。」
胡鳳歌臉上一紅,嗔道:「小時候你多老實,如今也學的油嘴滑舌!」她按在自己受傷的臉頰上,輕嘆道,「如今我卻是又老又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