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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戰結束,丁卓看的出神,都忘了給自己點穴止血。
「四師兄,四師兄?」蔡昭用絹帕擦著艷陽刀,回身走向山壁。
丁卓嘆道:「本想這次回宗門再向師妹你挑戰的,如今看來不用了。面壁一年多,師妹的修為似乎更上一層樓。尤其適才,師妹右手揮刀『破空斬日』,左手擒龍功第五式『殊功勁節』,虛空一抓,兩丈之外鎖敵咽喉,真是分外精妙……」
「四師兄!」蔡昭看丁卓傻傻的,啪的拍了他一巴掌。
丁卓如夢醒神,「哦,哦,我沒事!四師妹你怎麼來了,怎麼扮成這副樣子。」
蔡昭皺眉:「這話應該我來問你罷——你怎麼會在這兒!對了,二師兄和凌波師姐呢?」
丁卓長長一嘆,讓開身子,身後露出一個小小的洞口,蔡昭弓著腰跟進去,發現戴風馳渾身染血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只比師妹你早到一個時辰,剛好瞧見他們將六師妹打暈了帶走。」丁卓扶起戴風馳,緩緩輸入內力,「他們倒不為難老弱婦孺,就是對二師兄不依不饒,屢下狠手。」
戴風馳幽幽醒來,看見丁卓的臉發出嗬嗬的叫聲,還伸手去抓,「快去救凌波,快快,四師弟你一定要救凌波……」
他這一伸手,蔡昭才看見他的右手竟然被削去了半片手掌,不由得暗暗心驚。她心想,戴風馳這人雖然討厭,對戚凌波倒是一片真心。
沒喊幾聲戴風馳又暈了過去,他傷勢過重,失血過多,丁卓只好時不時給他輸些內力維繫性命。「他們抓六師妹幹嘛呀?要挾師父嗎?那非要殺二師兄幹嘛?」他委實不解。
「四師兄的長輩病好了麼?」蔡昭忽然問了句毫不相干的。
「病?算是好了吧。」丁卓一愣,「叔祖父已經過世了。」
「……」蔡昭,「四師兄節哀順變。」
「哦好的,多謝,我會變的。」丁卓有些困惑,「叔祖父一直時好時壞,大夫說他病入膏肓,可能就這兩天,也可能還有兩個月。我正憂愁是不是要一直待在老家,忽然天降大雨,暴雷劈壞了叔祖父的屋頂。可能是落下的瓦片把他老人家驚著了,叔祖父天亮就咽氣了。準備喪事時,家裡人說反正離尹家莊也沒幾日路程,不如請一請二師兄和六師妹……」
蔡昭終於忍不住:「為何要請二師兄和凌波師姐去弔唁?」——你們的同門手足情很深麼,怎麼平時沒看出來。
「我家本就和尹家沾著親呀。」丁卓理所當然,「二師兄也是,只不過戴家和尹家親近些,我家只是遠親。因為二十年前尹老宗主對亡父很是器重,頗有指點,兩家才又走動起來。」
蔡昭嘴角一扯,低聲自言自語:「器重?受了尹岱的器重,可不得赴湯蹈火的效命麼。」
丁卓沒聽見這話,他為難的抓抓腦袋:「師妹,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不是先給師父報信?對了,師妹你進來時有沒有看見我騎來的驢子,腦門上有塊白的……」他自幼沉迷武學,對於武學之外的緊急應對不甚通達。
「先給二師兄找個大夫吧。」
「……啊?」
青闕宗,雙蓮華池宮一片血海,尹家的暗衛死士死了一地。
精緻的修行房內,蒲團道經還有桌椅碗盞破碎的滿地都是,尹素蓮花容凌亂的匍匐在地,趴在冒婆婆的屍首旁啼哭不止。
聽見有腳步聲,她抬頭一看,當即大哭起來:「你,你為何要這麼做?你要是不高興我悼念供奉邱師兄,直說便是……」
戚雲柯衣袍染血,穩穩的走向高高的青玉供案,上頭供奉著三個牌位,尹岱,尹青蓮,還有邱人傑。他伸手取過尹岱的牌位,啪的碎在地上,一腳跺碎。
尹青蓮慘叫一聲,撲過去撿起牌位碎片,哀哀的乞求:「你究竟是為什麼呀!我平日待你不好,你打我罵我,殺了我也成,為何要這麼做!」
戚雲柯冷漠的看著這張他從少年起就傾慕的嬌美面孔:「有兩件事終於可以告訴你了。當年你爹出遊的路線,是我暗中漏給趙天霸與韓一粟的,也是我提前給你爹的侍衛下了細雨酥麻散,讓他們在護著你爹逃走時忽然力竭。」
尹素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發不出聲音來。
「還有你的姐姐尹青蓮,她不是病故,而是中毒。」戚雲柯又將尹青蓮的牌位隨手一拋,同樣摔碎在地上,「這得多謝聶喆,用毒還是魔教在行。素子香與千尋木,殺人於無形,不然以你姐姐的謹慎細緻,可不好算計。不像宋時俊,我稍加掩蓋,他竟全無察覺。」
「啊啊啊啊啊啊——」尹素蓮雙目赤紅,瘋了似的撲抓過去,被戚雲柯一腳踢開。
「為什麼!你為什麼呀!」尹素蓮撲在地上嘶聲痛哭。
戚雲柯看著趴在地上的婦人,滿心自嘲,「頭一回見到你時,你帶了一大群侍衛奴婢,前呼後擁的給山下村落的百姓施捨錢米。那時,我只是個貧苦寡婦的不開竅兒子,我以為你是天上的仙女。」
「我不單看錯了你,也看錯了你爹,我以為他是深藏苦衷的天下第一豪傑。你爹招我做關門弟子時,雖然平殊有顧慮,可我顧不得了。能成為我仰慕之人的弟子,能接近天上的仙女,是我多少年的美夢。」
「誰知,德高望重的大豪傑是個虛偽卑劣的小人,天上的仙女狹隘淺薄,利慾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