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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郁之傻了,他這才明白慕清晏剛才為何這麼快帶著蔡昭閃避開去。
慕清晏早就料到韓一粟會誘使眾人合殺蔡昭,是以先是屢屢出言激怒,試圖引開韓一粟的注意力;計策失敗後,慕清晏索性撕開臉皮——他不但不能信任上官浩男,竟連宋郁之也不信。
這時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上官浩男身上。
上官浩男臉色變了幾轉,最後堅定的搖搖頭:「投靠慕少君是我自己的主張,大丈夫落子無悔,沒有半道更改的道理。當年兩位長輩死心塌地的投了聶恆城,雖死無悔,今日我也是如此。」
宋郁之頓時對這魔教小頭目刮目相看,心道原來並非只有武林正道才有慷慨忠義之士。
韓一粟大怒:「好好好,既然你不知死活,我這就關閉所有逃生的出口……」
「三哥!」聶喆慘叫一聲,「還有我呢!我可是叔父唯一的骨血了啊!」
韓一粟不屑:「你這廢物也配提師父,師父的一世英名都被你丟盡了!到地下去跟師父請罪吧!」
眾人聽來,韓一粟竟然不顧聶喆的死活,愈發絕望。
「三哥且慢!」於惠因忽然大叫,「七妹和思恩怎麼辦。難道你為了替師父報仇,竟全然不管他們了麼!你忘記師父當年多麼疼愛七妹了麼?縱然五哥這些年來行事不妥,可思恩全然無辜啊!」
聽於惠因提到當年,一幕幕往事浮現在韓一粟眼前——
家鄉發大水,年幼的他被父母放在木桶中隨浪漂浮,盼著能逃出一條小命。他在桶中餓了幾日幾夜,汪洋波濤依舊看不到邊。在他瀕死之際,聶恆城救下了他,還給了他一個名字。
「如此無邊無際的汪洋波濤中,你竟能遇上我,也是你福大命大了。你這滄海一粟,以後就叫韓一粟吧。」青年的聶恆城高大魁梧,笑聲爽朗。
少年時,眾師兄弟一起練武,那時的聶恆城正值壯年,果敢睿智,威嚴日重,然而只要處理教務得空,他就會將小小的李如心扛在肩頭,親自細細指點弟子。
韓一粟心頭一顫,看著李如心慘白的臉色,還有她懷中病弱的孩童,不禁心軟了。他長嘆一聲:「罷罷罷,惠因,你將如心和思恩領過來吧。」
說話間,小小的窗口上下左右各裂開兩尺,露出韓一粟輪椅上的膝蓋,以及左右兩排噴射蝕骨天雨的鐵筒。
「其餘人等,誰敢動一動,我就先送你下陰曹地府!」韓一粟一聲大吼,果然喝止了其餘蠢蠢欲動的人。
李如心咬牙道:「我不要緊,只要能替叔父報仇,死就死了!」
聶喆罵道:「蠢女人,你死了不要緊,思恩怎麼辦?!」
李如心摟緊兒子,心痛如絞。
於惠因用腰帶系住李如心母子,一手拎住腰帶,一手在鐵壁上一按,當即飛躍至韓一粟身旁,然後鑽入窗口。
聶喆看的眼熱,再度哀求:「三哥,求求你了,看在叔父的面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第一道口子既然開了,韓一粟心防已裂,再度無奈長嘆:「算了,你也來罷。」隨即,他恨恨看嚮慕蔡等人,「只留他們幾個死在一處也好!」
聶喆大喜,「鳳歌,快快。」他適才受了些傷,沒有把握在四壁之間盤旋自如。
胡鳳歌抓緊聶喆,向韓一粟的窗口飛旋而去。
這時,慕清晏向背後伸去一手,在蔡昭手心中寫了個字——『奪』。
蔡昭心頭大跳,反握回去,示意明白。
胡鳳歌此時也已攀入窗口,聶喆趴在韓一粟的輪椅旁大口喘氣,胡鳳歌站在後面調息。
慕清晏突然高聲吟誦:「鳳兮鳳兮歸故鄉!」
包括韓一粟在內的眾人均不解其意。
就在這個時候,胡鳳歌忽然發難!
——她先是一腳將聶喆踢落窗口,然後雙掌齊出,重重擊在韓一粟背後。
於惠因大驚,連忙提掌擊向胡鳳歌,胡鳳歌反身回應,兩人修為不相上下,當即纏鬥在一處。摔落輪椅的韓一粟口噴鮮血,強忍疼痛去抓窗邊的機括,想要立刻關閉鐵門並噴發毒液,讓蔡昭等人死在裡面。
然而這時慕清晏已飛身而至,重重一腳踩住韓一粟的手,奪下機括。
他身後的蔡昭揮出銀鏈,用力拉斷所有毒液噴槍。
很快,宋郁之等人也趕到了,剩餘的侍衛想要上前攻擊,被他倆紛紛擊落,跌入下方的毒液池中,與聶喆一起哀嚎腐爛。
頃刻間,情勢倒轉,慕清晏等四人徹底控制局面。
「於惠因,你還不住手!」胡鳳歌喝道,「聶喆非死不可,但我願替李夫人母子向少君求情!」
於惠因聞言,緩緩停了手。
他聽見聶喆還在下方的哀嚎,趕緊飛身下去將他拎了上來,然而聶喆已被毒液腐蝕的全身血泡潰爛了。
韓一粟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雙目渾濁,憤恨的瞪著胡鳳歌:「師父待你不薄,你投靠慕清晏,簡直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胡鳳歌譏諷的嗤笑一聲,「我是被天罡地煞營收來做死士的孤兒,我替聶家叔侄賣命,換來衣食無憂,這是銀貨兩訖的事,我沒什麼虧欠聶家的。」
韓一粟咬牙:「慕清晏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居然在這當口反了水!」
胡鳳歌冷艷狠厲的面孔忽然平和下來:「沒什麼好處。只不過,我欠了一個人的恩情一直無法償還,只好還到他兒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