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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那人只見了這麼一面?」慕清晏蹙眉。
於惠因冷汗涔涔,「是的,只有一面。可那黑衣人不但當面說破我與如心的事,還將這件事告訴了呂長老。那之後,每每我心有不忍不願相助時,呂長老就用這件事要挾我!」
「你別想將全部罪名推到我頭上!」
呂逢春一看不妙趕緊大吼,「我們起事時舉的旗號可不姓呂,姓聶啊!李如心那臭娘們滿腦子都是聶恆城,我看管他們母子時,她就喋喋不休瘋了似的攛掇我,叫我打出她兒子的旗號,召集那些躲在暗處且心懷舊主的教眾。要不是這樣,我吃了熊心豹子膽,好端端的發動叛亂?!教主,這都是真的啊!」
於惠因一臉鄙夷,「都這時候了,還想將罪責推給女人,姓呂的你有意思嗎?義父生前曾言,你這人首鼠兩端,有賊心沒賊膽,既不能用,又需留幾分心思提防。若不是怕面上不好看,他早把你宰掉了!令狐右護法一世英名,竟有你這等軟骨頭的甥孫,真是老天不長眼!」
這話說的,游觀月頗是陰陽怪氣的瞄了上官浩男一眼,上官浩男怒而回瞪。
——當年的呂逢春,便是今日的上官浩男。
右護法令狐騁與彼時的左護法潘緹既是同儕,又是生死與共的摯友。兩人均為慕清晏曾祖父慕凌霄的得力心腹,不但強悍能幹,還忠心耿耿。當年慕清晏的祖父慕琛斷然悔婚,左護法盛怒之下便帶著外甥女遠走海外。這樁婚事本是令狐騁極力撮合的,他見此狀亦是心灰意冷,不久後便飄然遠遊。
然而他倆這一走,卻留下了大批的精悍部眾,其中一半不滿慕氏父子的毀約行徑,便被聶恆城招攬了去,剩下的一半則便宜了二護法唯一的後人呂逢春。也因如此,呂逢春明明德才均有不足,依舊登上長老之位。
呂逢春被於惠因損的臉上青紅交加,大吼回去:「你還有臉提聶恆城?聶恆城若知道你給他侄兒戴了綠帽子,不得活活捏死你啊,養你不如養條狗!」
聽著兩人的互相叫罵,慕清晏微微蹙起眉心。
「你們倆都閉上嘴!教主還要問話呢!」上官浩男搶先大吼一聲,以示自己也很有眼力勁,換來游觀月的一記白眼。
「所以,你並不知道那黑衣人的真面目?」慕清晏的視線轉向呂逢春,「呂長老呢?你應該與那人來往不少吧。」
「其其其實我也只見了那人一面。」呂逢春又開始冒汗了,「這是真的,教主,到了這地步我怎敢再扯謊!那人說,願意助我成就大事。我自然不肯信,他就說,就說……」
【「無需呂長老涉險。」聽不出原聲的嘶啞嗓音遠遠從屋角傳來,「呂長老靜待即可,自有機緣會送上們來的。只盼到了那個時候,呂長老莫要畏首畏尾就好了。」
呂逢春便是再心動,也得先嘴硬一番,「何處來的宵小之輩,竟敢挑撥我神教……」
他話未說完,那黑影便陰惻惻的笑起來,「呂長老若是執意要做一條忠心的老狗,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這十幾年你趁聶喆昏聵,在瀚海山脈之外建造了十幾處據點,每處均藏有兵械甲冑與糧草——這可是你們離教的大忌啊。等慕姓小兒知道後,看呂長老還忠不忠的下去。」】
「那些據點這一年來已被教主一一攻破了。」呂逢春想起來就心疼,「那回之後,我與那人只以約好暗記的密信交涉……唉,其實都是他有事來告知我,什麼時候該安插什麼人,什麼時候該準備動手了。」
他越想越委屈,不由得老淚縱橫,「其實我都這把歲數了,哪裡還有雄心壯志啊!教主,都是那人手上握著我的把柄,我我不敢不從啊……」
「那麼,你對那黑衣人的身份全無頭緒了?」慕清晏淡淡打斷老烏龜的哭訴。
呂逢春想了想,忽的精神一振,「教主,我雖不知那人是誰,但一定與北宸那群兔崽子脫不了干係!不瞞教主,每回那黑衣人派人給我傳信,我都暗中遣高手跟上去。不論那易了容的信差如何東繞西拐,最後總是落在北宸六派的地界範圍!」
游觀月心道這還用你說,教主早知道那人是北宸六派的了。
「哪一派?」慕清晏追問,他見呂逢春眼神閃爍,補上一句,「你若編話來搪塞我,我總有法子印證的。屆時呂氏滿門老幼,你以為能留下幾個。」
嚴栩心頭一凜,筆尖差點在雪色絲帛上暈開墨團。
呂逢春顧忌家小,一臉為難道,「教主明鑑,小老兒不敢扯謊。那信差有時消失在江南地帶,有時在青闕鎮附近不見,有時走向廣天門方向……這個不好說。」
慕清晏耐心的繼續詢問,從黑衣人的身形武功一直問到舉止細節,然而於惠因與呂逢春均只見過那人一回,又都是在倉促惶惑的情形下,要說觀察多細緻入微也是不可能。
幾番問答後,慕清晏不得不放棄。他對此似乎也不意外,沉吟片刻後,他在書案上屈指扣了兩下,「胡長老,請出來罷。」
一側簾幕掀開,只見仇翠蘭小心翼翼的扶出一名蒼白虛弱的高挑女子,赫然便是大難不死的胡鳳歌。
於惠因失聲道:「鳳歌,你,你真的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我一直以為……唉,都是我對不住你。我被逼向你動手時就希望你能無恙……」
這番又驚又喜又愧疚的『表白』讓上官浩男與游觀月難得同時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