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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還是昭昭師妹家的運氣最好。」樊興家很是感慨,「尤其是蔡夫人,宗門去送行的弟子壓根攆不上,一天到晚暈頭轉向。離寧家塢堡還差一兩日路程時,覺性大師讓他們自行回來報訊。唉,難怪連魔教也摸不到蔡夫人一行人的行蹤啊。」
寧小楓是老來女,自幼受父母嬌慣,小小年紀因出家換髮型的問題跟親娘鬧翻了,踏進江湖沒兩天就遇見了蔡平殊,嫁人不成就當了姊妹。
蔡平殊甚是喜歡這個美貌活潑軟萌討喜的小妹妹,對她寵溺之極。
寧小楓艷羨鮫人之淚做的珠花,蔡平殊就把南海珠巢翻了個遍;寧小楓想要冰山雪蓮做脂粉,大雪封山蔡平殊也要給她拎一筐下來。
於是寧小楓越發養成一幅隨心所欲的性子——直到塗山大戰之後,蔡平殊經脈盡斷臥病在床,她仿佛一夜之間忽然長大了,變成了周全能幹的谷主夫人。
在落英谷一待十幾年,這回難得出門,寧小楓不免恢復了少女時代的習性,興之所至,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今日看見哪座鎮子熱鬧,就拎上兒女去吃喝玩樂一番;明日看見哪片湖泊風景好,就挽著丈夫駕上小舟遊覽幾天;後日落腳客棧時聽當地人說隔壁城郭的滷汁燒鴿和青梅釀酒風味一絕,哪怕繞幾天的路也要一飽口福……
蔡平春對妻子有求必應,蔡昭恨不得錯過日子不用拜師,蔡小胖,呃,他沒有發言權。於是,從落英谷到九蠡山,蔡家一行足足走了正常行程三倍的日子。
祭典之後,在前往寧家途中,寧小楓毫不意外的故態復萌。
與其他幾路送行的弟子不同,人家沒了音訊是因為受到魔教偷襲,受傷無法報訊,唯獨護送蔡家母子這路的弟子,是因為跟著寧小楓七繞八繞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摸回大路。
說到這裡,常寧看了蔡昭一眼,目中含意十分豐富。
蔡昭被看的莫名其妙,轉身向樊興家致歉:「都是家母任意妄為,叫眾位師兄弟走了許多冤枉路,煩請樊師兄替我向李師伯道一聲不是。」
「不用不用。」樊興家擺手:「托令堂的福,那路弟子是眾弟子中運氣最好的。」
其他幾路弟子回來時鼻青臉腫斷手斷腳甚至沒了命,跟著寧小楓的那路弟子卻吃的紅光滿面嘴角流油,身上大包小包裝著當地的土特產,除了稍微迷了幾天路,簡直遊山玩水一般。
常寧若有所思:「魔教為何不直接殺進寧家,來個一網打盡?」
蔡昭白了這烏鴉一眼,「你以為我娘的機關陣法是哪裡學來的,都是我外祖父教的。寧家藏的嚴實呢,比你們常家還嚴實。」
常家至少還知道是在一座山里,寧家所在卻是一片綿延數地數城的丘陵山林,一眼望去哪裡都差不多,而且每回進去的入口都還不一樣。
至於蔡平春一行人馬,本就是暗中查訪常家血案,自然行蹤隱秘,連戚雲柯都不知道他哪天在哪個地方。
樊興家最後總結:「師妹放心,蔡家一點事也沒有。」
「僥倖僥倖。」蔡昭有幾分不好意思,適時的表現了對兄弟門派的關心,「我想魔教就是看老祖忌辰咱們這麼大陣仗不順眼,偷襲不過是意思意思,出工不出力罷了。」
樊興家搖頭:「非也,人家是來真的。」
最先遭遇偷襲是廣天門。
自打祭典那日被裘元峰奚落一通後,宋時俊就決意重振廣天門的名聲。
他一路走,一路拜訪沿途的豪強營寨地頭蛇,每每結交都要稱兄道弟推杯換盞順便繁榮一下當地的風俗業。
這些草皮豪強與北宸六派的地位差距直如燭火與皓月,何曾受過這般器重厚待,三杯老酒下肚,兩段十八摸聽過,他們只覺得宋大掌門是天下第一等禮賢下士唯才是舉的大英雄,這輩子有這樣的大哥罩著,人生還能有什麼遺憾?!
於是有出挑子侄徒兒的,就讓他們投奔廣天門,沒有出挑子侄徒兒就自己投奔之。
宋時俊赴九蠡山本來帶的人就多,這麼一路呼朋引伴招攬群豪,等一腳踩進魔教的埋伏點時,雙方一照面,都挺尷尬的。
魔教望著眼前烏泱烏泱的人山人海,感覺埋伏圈要撐破了。
宋時俊則覺得自己帶著大隊人馬貿貿然踏入埋伏圈,英明神武的形象受到了傷害。
他有點生氣。
兩邊噼里啪啦一通打後,落入陷阱的一方居然打跑了設陷阱的一方。
縱有傷亡,數目也不算離譜,宋時俊又演了一場關懷撫慰的戲碼,效果翻倍。
除了宋大公子茂之被流星錘砸斷了兩根腳趾,可算是皆大歡喜。
蔡昭笑吟吟:「這消息聽起來挺好的。」
「這事宋郁之知道了麼?」常寧問。
樊興家:「四師兄已去通傳三師兄了,既然廣天門無有大恙,等宋門主收到飛鴿傳書後,估計很快就能到了。」
接下來遇襲的是太初觀與懸空庵。
本來太初觀甫遭變故,人心渙散,是偷襲的上佳人選。誰知武元英慘死的消息便如長了翅膀,不等各派下山,江湖中人已將前因後果打聽了個七七八八。
昔日慷慨豪邁的少年英雄竟在不見天日的魔教地牢中被活活折磨了十幾年,但凡有半分良知的人都會動容,何況感念武元英風采與俠義之名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