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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去青羅江畔玩耍,只見行舟走船的,少有打魚的。後來才知道,那年青羅江大戰,聶恆城的心腹黨羽死的屍骨累累,堆山填江,是以江畔的漁民相約,十年不食此江之魚。」
「我爹說,那天夜裡其實趙天霸韓一粟他們很快就知道自己中計了,落入重重包圍,然而他們寧死不退,無論如何也要給聶恆城報仇。我爹覺得,他們雖是魔教妖孽,但對聶恆城的赤膽忠誠,也令人敬佩。」
慕清晏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教歷代教主,法王,長老,甚至四大壇主,都不乏用丹藥控制手下者——但聶恆城沒有。不但他自己沒有,也不喜歡別人這麼做。家父曾說,聶恆城雄才大略,世所罕見;年輕時身先士卒,年長後威嚴果敢。對於你們北宸六派來說,他可能是妖魔鬼怪,但對許多教眾而言,他卻是擎天一柱,定海神針。」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那為什麼他晚年會倒行逆施嗜殺無度呢?」蔡昭好奇起來。
慕清晏:「因為他偶然間學成了一門神力無邊的功夫。」
「就是尹岱老宗主拼命想知道的那種武功麼?」
「正是。」慕清晏聲音低沉,「其實那武功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家父只說那是一種早該消失於世間的上古神功。」
蔡昭悠然遠思,「原來是這樣啊。」
慕清晏:「人知其有所不能,便會對天地間的法則有所顧忌,可是一旦知道自己翻山倒海無所不能,就會失去這份顧忌——家父對聶恆城的下場,頗是惋惜。」
蔡昭苦笑:「話這麼說是沒錯,可現在若你我有翻山倒海的能耐,早就出去了,也不會饒上千雪深的性命。」
慕清晏眉頭一皺,正想說什麼,忽聽前方甬道傳來金保輝的尖利叫聲,「快人來啊,快來快來,你們快來……」
慕蔡一怔,二人立刻起身奔去,只見金保輝手持匕首,瘋了似的挖鑿著一面冰壁,嘴裡大喊大叫,「你們快來,快來幫我挖出來……」
慕清晏抓住金保輝的肩頭,沉聲道:「你先定一定神,好好說話。」正說著,忽聽到身後的女孩輕聲驚呼,他連忙轉頭去看。
原來這是一處多岔路口,四周甚至頭頂都有許多冰洞,不知通往何處。
興許是因為適才的巨大震動,原本封在冰壁內的幾具屍首被震出了一部分,蔡昭身旁的冰壁上露出一隻僵硬青紫的手,五指曲伸,陰森詭異。
慕清晏身後的冰壁也露出半個青紫色的腦袋,面目猙獰扭曲,雙眼突出,仿佛地獄剛跑出來的惡鬼;金保輝拼命挖鑿的那面冰壁同樣露出了一具屍首的左半個肩膀。
「快快快,幫我把這具屍首挖出來!我重重有賞…啊不,我定會盡我所能酬謝晏公子的…」金保輝語無倫次。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幫你的。」慕清晏道。
金保輝糾結再三,但想到這冰壁堅硬勝鐵,自己武功低微,無論如何也鑿不破。他咬牙道:「好,我說。你們看,這屍首的右手上握著個小瓶子——我要這個瓶子!」
蔡昭伸脖子去看,果然見這屍首尚在冰壁內的右手握著個三四寸長的杏黃色小小玉瓶,瓶口鑲了一圈黯淡銅線,「這瓶子怎麼了?瓶子裡面有什麼寶貝麼?」
她看金保輝眼神躲閃,似在猶豫要不要當場編個謊,便微笑道:「金前輩最好照實說了,若真與我們兄妹無礙,舉手之勞不是問題。若是金前輩存心欺瞞……呵呵,我哥哥脾氣可不好,反正我們兄妹與金前輩本也沒有什麼交情,」
慕清晏很配合的重重冷哼一聲。
金保輝立刻軟了,連聲道:「我說我說,咳咳,不騙你們,真與你們沒什麼用處,這瓶子裡頭是一種異獸的涎液——雪鱗龍獸你們聽說過麼?」
聽見這個名字,慕蔡二人齊齊一震,互看一眼後,面無表情的一起搖頭。
金保輝不疑有他,繼續道:「那是傳說中的一種異獸,成年的雪鱗龍獸比一座三進的小院還大,肋生雙翅,四爪鋒利,除了不好下海,天上地下就沒它不能橫行的地方,號稱『蒼穹神武,陸上龍王』。傳說中北宸老祖就養過幾頭,群魔大戰時派了大用場。」他說的兩眼放光,嚮往之情溢於言表。
「就算那瓶子裡是雪麟龍獸的涎液,你隔著冰層怎麼知道的?」蔡昭有些奇怪。
金保輝著急:「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氣味,辛辣甜膩,還帶著青草氣息……定是這具屍首奔跑時不小心灑出來的,沒等他出這冰洞,就被活活凍餓死了。」
經他提醒,慕蔡二人均發覺周遭的確有那麼一抹淡淡的青草氣息,夾雜著古怪的辛辣甜膩。蔡昭不確定:「這是雪鱗龍獸的涎液氣味?看這屍首少說有幾十年了吧,灑出來的氣味還能在?」
金保輝咽唾沫:「哎呀你不知道,雪麟龍獸的涎液遇寒不凝,遇熱才化。這雪山冷的見鬼,涎液的氣味便能經久不散。」
慕清晏哦了一聲,將手掌貼在冰壁上,運氣發力,只聽喀喇數聲,堅如鐵板的冰壁沿著幾條縫隙陸續裂開,冰碎簌簌而下,露出裡頭的殭屍。
蔡昭注意到,慕清晏在冰層裂開的那刻似乎微微一怔。
就這麼一怔的功夫,金保輝迫不及待的用匕首鑿下殭屍手指,將小玉瓶子搶到手中,晃了晃瓶子,聽見裡頭液體緩慢的流動聲後,再拔開玉塞在掌心倒了一滴,先嗅再嘗,臉上露出狂喜瘋癲的神情:「……不錯不錯,就是這個,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