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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雲柯深深嘆了口氣。他就知道。
「楊門主,這個,這個……落英谷離群索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百多年來俱是如此,你看不如,不如……」
周致臻看戚雲柯艱難辯駁的樣子,忍不住出手相助:「落英谷向來人丁不旺,淡泊度日,楊門主也不是不知道。何況當年與魔教數次大戰,蔡家死傷慘重,正需休養生息,我等手足門派應當體恤才是。」
「周兄說的是,說的是。」戚雲柯鬆了口氣。
楊鶴影譏笑一聲:「話不能這麼說。落英谷雖是離群索居,不過以前路見不平還是會出手的,更不曾十幾年都不在江湖上露面。知道的是他們休養生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退出江湖了呢!」
周致臻眉頭一皺,不欲與這渾人置喙。
「楊門主,你你……」戚雲柯一時無可辯駁。
尹素蓮趕緊道:「你什麼你,我看楊門主說的有道理。要麼退出武林,自然不會有人去尋落英谷的事,要麼就該履行武林正道的職責,在其位謀其政嘛!」
宋時俊在旁忍笑,瞟著寧小楓等看戲。
過了片刻,戚雲柯拱拱手,沉聲道:「楊兄弟,我口舌不利,說不過你。然而天下皆知,我與平殊八拜之交,歃血為盟。她的弟弟便是我的弟弟,她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只要蔡家不曾欺師滅祖為非作歹,我就容不得旁人指摘蔡家。若有人打量平殊死了想欺侮她的家人,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答應,到時便顧不得什麼武林同道的情義了。」
天下皆知青闕宗宗主戚雲柯仁厚又口拙,這般厲害的話眾人從未聽聞,一時之間廳內落針可聞。只有周致臻淡淡附和一句:「雲柯兄弟說的好。」
寧小楓似笑非笑的去看尹素蓮,尹素蓮負氣的扭過身去。
楊鶴影氣的面色發黑,手掌捏緊又放開又捏緊,最後重重一哼坐下。
蔡平春看看戚雲柯,再看看妻子,輕嘆一聲沒有言語。
宋時俊知道沒戲看了,就撇撇嘴扭頭與旁人說笑去了。
婢女奴僕們魚貫入內,奉上菜餚美酒,宴廳復又熱鬧起來,眾人竊竊私語——
「我頭一次聽見戚宗主這麼重的口氣哇,你聽見過不曾?」
「當然沒有。戚宗主多好的脾氣啊,每每宗門弟子出了錯,他從不往重了罰啊。」
「廢話!要是沒有當初的蔡平殊,有沒有今天的戚宗主還兩說呢!」
「什麼什麼,你知道什麼故事,快說來聽聽!」
「呃,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蔡平殊大大的幫過戚宗主……」
目睹這一幕,蔡昭再度感慨,堂堂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也太軟乎了,縱的連駟騏門也敢上躥下跳。當年尹岱老宗主在位時的威風,哪個敢說話帶刺啊。
常寧也感慨,不但感慨,還直接說了出來:「戚宗主這般軟和的脾性究竟是怎麼坐上宗主之位的?哦,對了,家父說他武學修為甚為強盛,擊敗擊斃了許多魔教高手。」
樊興家:「……」別當著我的面說我師父好嗎。
晚宴開始,酒菜上桌,樊興家到處轉了一圈,發覺諸事安備。曾大樓看自己一人盡夠照看賓客了,便吩咐樊興家也去落座宴飲。樊興家的座位自然在東偏廳。
戴風馳照例滿臉殷勤的舔戚凌波,戚凌波照例笑顏如花左顧右盼,每與周圍的少年俠士說幾句俏皮話便跟戴風馳撒一頓嬌再嬌俏的瞟宋郁之一眼,宋郁之照例端坐如冰山,散發著怡人寒氣,人家問足三句他才答幾個字,丁卓照例用筷子沾一沾酒水,就找了個毫無誠意的藉口告辭回去修煉了……
此情此景,樊興家便如吃了一盤沒灑椒鹽的椒鹽排骨,食之無味腮幫子還費力,想想還不如常寧蔡昭那倆陰陽怪氣雞飛狗跳的傢伙有趣,於是藉機溜之大吉,提了壺新打的果子酒繞路到對面拼桌去也。
因發生過之前的齟齬,此時各門各派都不敢再拿對方說事,為使氣氛和諧,於是話題漸漸落到了魔教頭上。反正魔教嘛,一起開罵就是了。
這個說魔教打家劫舍,那個說魔教奸淫擄掠,還有說魔教偷雞摸狗連市井百姓的體己錢都要盤剝。宋時俊聽的哈哈大笑,覺得甚是有趣。
戚雲柯微微搖頭:「魔教的確是奸邪,但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楊鶴影喝的面色醺紅:「如今魔教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想當年,聶賊手下,趙陳韓路四大弟子叫人聞風喪膽,天罡地煞營殺人無算,更別說魔教七星長老威名赫赫,所經之處人畜不留,如今…嘿嘿,卻是人畜不驚了,哈哈哈哈…」
宋時俊:「楊老弟這不是廢話麼!當初的魔教賊首是誰啊,如今是誰啊,能比麼!那聶喆雖是聶恆城的侄兒,可論修為論才幹,那是一個天一個地。也是如今魔教沒人了,才輪到他當教主!」
沙虎幫幫主插嘴道:「前陣子我們與魔教一個堂口火拼了一場,幾個魔教教徒說那聶均還不算教主,只是代教主。如今魔教教務混亂,派系傾軋,誰都沒心思好好經營。不說聶恆城,哪怕以前姓慕的老教主在時也不至於如此啊。」他是楊鶴影的小舅子,適才北宸六派內部之事他不敢多言,如今總算能插上嘴了。
宋時俊:「呸!虧得他們沒心思好好經營,若是有心思了豈非又得天下大亂。對了,那聶均當代教主都多少年了,怎麼還沒成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