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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群雄聽的難以自制,不是默默落淚,就是咬牙切齒。
連宋時俊都紅了眼眶,握拳憤慨。
羅元容直挺挺的站在殿中,滿面淚水,卻連頭都不敢回一下,怕看見武元英就會痛哭到難以言語。
「那兩枚『暴雨梨花』是我從天璇長老一個徒弟手中奪來的,本就沒想重傷諸位,是以提前將裡頭的□□去了一半。」
靜遠師太數度欲張嘴,最後還是沒說。
法空上人嘆道:「羅施主如此用心,可見並未偏離正道仁心。此事當真可惜了,聶恆城死後魔教群龍無首,若當時我等就知曉武大俠尚在人間,便是使些不甚光明的手段,未必不能將武大俠救出來。」
老和尚雖是出家人,但說起話來極有人情味。眾人其實也隱隱有這個念頭,此刻想來,更對武元英惋惜的無以復加。對武元英的惋惜,又加倍成為對蒼穹子與裘元峰的鄙夷憎惡。
——他倆若肯信羅元容的話,求助於正道同門,未必不能改變結局。
蒼穹子咬牙道:「元英的確可惜,可是當時在鼎爐山上元峰又能如何?合尹老宗主與師兄之力方才擊殺瑤光老賊,元峰便是回去,也不過是死路一條罷了!」
說這話,其實眾人都聽出他已在暗暗向羅元容示弱了。
羅元容含淚冷笑:「師叔莫急,這些年我查到的東西可不止一點兩點——你還記得嶺南雙俠麼?當日大戰,並非所有人都能逃脫。有不少人受傷落下了,可也不曾死盡,有幾人暈倒在屍堆中,撿回一條命——我將他們一個個找到了,問的仔仔細細,清清楚楚。」
蒼穹子一愣,裘元峰霎時臉色煞白。
羅元容道:「當日,大師兄為了救三師兄,回身與瑤光老賊纏鬥在一處,彼時嶺南雙俠可並沒有死啊。他們雖受重傷,但見到大師兄與老賊搏命,依舊掙扎著撲向那老賊。」
嶺南派眾俠聽到此處,不禁熱淚盈眶。要知道嶺南雙俠本是他們這一輩最出類拔萃的兩兄弟,而他們正是殞命在鼎爐山上。
羅元容:「三師兄你最後回頭看的那一眼,恐怕不止是瑤光老賊抓向大師兄的心口吧?還有嶺南雙俠,他們自知臟腑破裂,難以活命,索性將生死拋至一邊——趁大師兄與老賊奮力搏殺之際,一個死死抱住老賊的雙腿,一個從背後纏住老賊上軀……」
眾人屏住呼吸,殿內一片窒息般的安靜,當日兇險至極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羅元容上前一步,怨毒的盯住:「裘元峰,我來問你,依當時的情形,你若肯回身相助,能不能將大師兄帶出來!」
裘元峰連連後腿,汗水滴滴落下。
「不錯,瑤光老賊的毒蟒鑽心爪的確兇狠無比。可那日他已經連使了兩回,難道還敢立刻再使第三回 麼!毒蟒鑽心爪耗費功力極大,老賊本已受了三師兄你的劍傷,再連使三回絕技,不死也得重傷!當時情形,只要再有一位高手加入激戰,瑤光老賊必生忌憚!」
「要是那樣的話,三師兄你就可以搶回大師兄了!可是你卻逃跑了,逃的無影無蹤,任由大師兄落入魔掌!」羅元容哽咽難言,「你這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大師兄竟毀在你這種人的手裡,枉費他多年來對眾師弟的愛護!」
裘元峰失魂落魄:「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有意害大師兄的,我是真的以為大師兄絕無生還之理,我才,我才逃走的……」
慌亂間,他看見周遭人群向自己投來的鄙夷神情,連蒼穹子都低頭不去看他。
羅元容步步進逼:「多年來,你一直裝的理直氣壯桀驁不馴的樣子自私自利,便是行事不妥,人家也只說你是真性情直腸子。只我知道,你其實精於算計,惜命如金!」
「師父一死,你就鼓動黨羽四處鼓譟,說二師兄不曾在鼎爐山yihua之戰中出力,說他坐享其成,無功無德。待師叔斷了雙足後,你又刻意逢迎,口口聲聲要拜到師叔門下,要為師叔心愛的弟子們報仇,師叔這才將大半功力傳給了你!」
宋時俊恍然大悟:「我說那年太初觀大比,他怎麼一舉擊敗了元敬兄弟,原來是承繼了蒼穹子道長的功力啊。」當時他正在客席旁觀,對結果疑惑不已,害的他原本準備好的風涼話都沒機會說出口。
羅元容逼到裘元峰面前,笑的殘忍又暢快:「不錯,諸位以為我們這位裘大俠是如何在短短數月中忽然功力大漲的?憑這廢物自己,一百年也追不上大師兄和二師兄,還不是靠做小伏低溜須拍馬,跟個奴才似的逢迎師叔!」
裘元峰冷汗涔涔的後退至祭案,眾人的目光或嘲弄或指責或鄙夷,猶如利刃般將他的皮毛剝去,露出血淋淋的醜陋軀殼,連太初觀弟子都躲避瘟疫般離他遠遠的。
蒼穹子哀嘆道:「夠了,元容,夠了!元峰再有過錯,再貪生怕死,回太初觀去,任你打罵責罰,甚至廢去掌門之位都行。你到底是太初觀的弟子,給本派留下臉面吧!」
法空上人也道:「羅施主,憾事已成,後人再是追悔莫及也無能為力了,羅施主還是多望著以後吧。若羅施主不嫌棄,不妨將武大俠交託給本寺,老衲托大一句,必然好好醫治武大俠,叫他,叫他以後的日子好過些……」
仁慈老僧也說不下去了,眾人看武元英這般慘狀,想到再醫治又能醫治成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