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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卓離去。
常寧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蔡昭:……
芙蓉聽見響動,過來換了壺新茶,離開時掃了一遍屋內的狼藉,眼中是明晃晃的譴責。
大門再度關上。
蔡昭懊惱的坐下:「這兩日流年不利,是個人都來責怪我。」
常寧現在氣順了,人也和善了,親手給倒了杯茶給蔡昭,笑吟吟道,「昭昭彆氣惱了,大家其實是把你當大人看待了。既不是孩童了,自是應當大氣些。」
蔡昭撓撓自己的小耳朵,「剛才我先動手,是我不對。」
常寧一臉老父親欣慰笑:「我們昭昭真大氣。」
瞎胡鬧了一通,這會兒他倆才有功夫細談,
「你不覺得今日之事滿是蹊蹺麼?」常寧端著一盞高座琉璃燭台緩緩走來,寬袍緩帶,行止優雅,在側牆上留下一抹濁世佳公子的翩翩剪影。
「什,什麼蹊蹺。」蔡昭看那影子有點出神。
「今日魔教攻入青闕宗,究竟為的是什麼?」常寧將燭台放在桌上,眉宇低垂,「難不成只是為了給武家兄弟報仇?魔教什麼時候成大善人了。」
蔡昭回過神來:「啊,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殺我師父。剛好武家兄弟也想殺師父,這不一拍兩合麼。」
常寧微微搖頭:「那魔教為何要殺宋郁之?」
「興許那只是武家兄弟自己的意思,魔教並不知情。」
「武剛能學到幽冥寒氣,魔教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整件事也是精心計劃過的,宋郁之雖說異常了得,但畢竟未成氣候,犯得著在他身上下這麼大力氣麼?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刺殺六派掌門,成效更好。」
蔡昭頭痛:「你無非是想說,魔教並無殺三師兄的必要。這有什麼要緊的?」
「昭昭,你該學著想事了。」常寧坐到桌旁,「這件事最蹊蹺的地方,就是魔教行事極其周密精妙,然而意圖卻過於簡陋粗糙。」
「譬如你費盡心血花費重金,甚至饒上數條人命,千里迢迢只為了買一幅緞子做衣裳。誠然,衣料是好衣料,然而終究不過是件衣裳,犯得著麼?」
「從羅元容在祭典那日鬧事,到武家兄弟受傷留下,裡應外合魔教上崖,再到兵分數路虛張聲勢,這都必須算的分毫不差,尤其是今日——連時辰都不能錯漏分毫,否則上崖人數就不足以鬧出這麼大動靜來。」
「這麼大費周折,只是為了刺殺戚宗主?那為何不趁前幾日戚宗主在山下時動手呢?明明那時更容易動手。可魔教偏偏要強行攻上萬水千山崖,強行闖入暮微宮,然後硬碰硬的打上一架,再找人暗殺?這不是畫蛇添足麼。」
「三十五名高手啊,這手筆不小了。同樣的心機算計,同樣的人手布局,北宸六派哪一宗的掌門都能暗算到手了。」
蔡昭揚起臉頰,閉目回憶今日情形——武雄在戚雲柯身後亮出匕首,武雄緊貼宋郁之出掌,四名灰衣人躲在涼亭後截殺來往之人……
「你說的對。」她睜開眼睛,「整件事是精心計劃的。刺殺師父也好,刺殺三師兄也好,並不是武家兄弟自作主張,而是預先埋好了伏筆。」
常寧:「你想到了什麼。」
「今日武剛臨死前喊的話讓我想到,尹岱得罪的人可能不止一個兩個。」蔡昭道,「會不會魔教也有人對尹老宗主懷恨在心,蓄意報復。」
常寧點點頭:「這倒有可能。可這人為何不連素蓮夫人母女一道宰了,她倆也是尹老宗主的血脈。」
「因為這人深知素蓮夫人母女毫無本事,沒了師父和三師兄撐腰,她們母女以後還不任人欺負。」
常寧皺眉:「難說,尹家私養的高手護衛著實不少,更別說宗門之外的尹家勢力。不過這話也有點道理,將手硬的除去了,留著尹家母女二人慢慢受罪,倒像是魔教的做派。」
「其實我們來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揣測之辭,真相如何,誰能知道。」蔡昭口乾舌燥,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茶,「話本子裡說過,遇到這種情形,端看誰在這件事中受益最大,誰就是幕後黑手!」
常寧笑了:「那麼幕後黑手就是昭昭你了。」
蔡昭差點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連聲咳嗽,「你,你別胡說八道,怎麼會是我呢?!」
常寧繞過桌子,輕輕給女孩拍背,「宋郁之若是好不了了,戚宗主自然要再擇傳位弟子。你覺得補位的會是誰?自然是戴風馳了。」
「你有眼睛沒有。」蔡昭用手背擦臉,「宗主之位是有能者居之,丁師兄雖然行四,但武功比二師兄高,當然該輪到他了。」
「這你就不懂了。」常寧笑了,「我知道你一直看戴風馳不上,覺得他不好好練武整日跟在戚凌波身後——可他也並非一直如此。宋郁之天資過人,他練一日抵得過別人練十日,明明戴風馳比宋郁之入門早,年歲也長,然而短短几年功夫就被宋郁之遠遠落在後頭,戴風馳這才熄了勤奮習武之心。」
「可丁卓不同,他的資質只比戴風馳好那麼丁點,全靠勤修苦練才有今日。對手是宋郁之時,戴風馳自然能爽快認命,對手是丁卓時,戴風馳怎肯甘心?」
「加上素蓮夫人與尹家勢力必然全力支持戴風馳,宗主之位花落誰家,還難說的很呢。」
蔡昭聽的出神:「……我的天呀,我以為同門中誰功夫高,誰就能當宗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