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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醉坐在馬車裡,垂眸微微笑,只覺得這三年沒白操勞。只是這猛的一離開,心裡還真有些不舍。
陸小漁抬手搭在沈沉醉的腿上,撫了兩下,笑著將嗚咽的兒子遞給他。
沈央央張開胳膊抱住沈沉醉,紅著眼睛要哭不哭的樣子,瓮聲瓮氣的說:「阿爺。」
沈沉醉抬手抱著兒子,大手輕撫他後背,什麼安慰的話都沒說,就是這麼沉默的抱著他。
莫說央央,其實她也不舍離別。
陸小漁抬眸看馬車頭頂車棚,忍住淚意,輕輕吸吸鼻子。沈沉醉抬手攬住陸小漁的肩膀,掌心輕按他的後腦勺,將人摟進懷裡,輕聲說,「沒事。」
好在央央年紀小,被路上新鮮的事物一打岔,沒多久就把他阿爺給忘了,只有夜裡要入睡時,才會想起來找陳夫郎。
上次沈沉醉去省城還是為了查辦私鹽的事情,一路上趕得急,倒是沒功夫閒看路途風景,如今帶著夫郎兒子,她便不急了。
沈央央愛湊熱鬧,看到喜歡的事物總會高興的手舞足蹈,邊把小手拍的啪啪響,邊笑的咯咯的。
有了這個活寶在,沈沉醉夫婦兩人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等一家子終於來到知府衙門的時候,參知府已經等不及的先走了。
知府衙門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依舊威嚴。只是這次沈沉醉站在衙門口再抬頭往上看,便覺得沒了初次來時的那種肅穆拘謹。
衙門裡的人早已等在門口了,沈沉醉的馬車剛過來同知跟通判便迎了上來,無需她拿出官印文書,這些人就已經開口喊了大人。
「參知府本來是想磨蹭幾日等等您的,說怎麼都得跟您再喝一杯,可惜上頭催的緊,她這才著急忙慌的走了。」同知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參知府心裡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調去京城當京官,還真多虧了沈沉醉。
參知府投桃報李,走的時候將所有人都叫過來,仔細叮囑,要她們好好配合沈沉醉的公務,莫要耍心思。這人,不是她們能惹的。
參知府擔任江浙行省知府多年,這點威信還是有的,她之所以這般叮囑,並非單純的是想為沈沉醉行個方便。只是如今她走了,這陪了她多年的原班人馬根本無法帶走,既然如此,不如給她們鋪路,討好下家主子。
這些人捨不得參知府,對剛來的主子或多或少的難免會生出牴觸情緒,可若是這人是參知府喜歡的,且又是她們見過的有能力的,那她們倒是心甘情願的老實辦事。
知府衙門可不窮,參知府也並非壽眉縣裡的原縣令,衙門後院的宅子又大又寬敞,參知府走的時候,還特意著人給沈沉醉換了新家具。
滿朝堂去找,怕是沒有哪兩個新舊官員交接的時候會考慮的這般仔細,照顧下任照顧的這麼周到。
這裡頭有六分參知府的謝,也有四分參知府的請求。
江浙行省對參知府而言,已經如同孩子了,如今把這職位交於沈沉醉,於理來說她是放心的,可於情來說自然是不舍。也不知道參知府坐在馬車上離開的時候,心中是何等複雜感受。
陸小漁來的時候,一切從簡,如今家裡也不像過去那般拮据,他還盤算著來了後該添置些什麼東西呢。
如今進了知府衙門的後院一瞧,見各處都安置的妥當,也是窩心的很,直夸參知府是個好人,會做事情。
莫說家具是新的,就連原來府里伺候的下人也都沒遣散,而是給沈沉醉留了下來。
同知說,「主君先用著,若是覺得人少可以再多買幾個。自然,若是這些人用著有不順心的,直接發賣了就是,無需看著參知府的臉面。」
說罷同知招呼管家過來,讓她領著眾人同新知府跟知府夫郎見禮。
同知今年四十多歲,面容和善,做事更是滴水不漏。
沈央央趴在陸小漁肩膀上,有些困頓,歪頭看著這個新婆婆,朝她抿嘴笑了下,眉眼彎彎,漂亮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
同知喜歡孩子,家裡也有這麼大的小孫女,她兒孫興旺,家裡嫡支旁支生的都是女娃,就是缺個男孩子,如今見沈央央朝自己笑,心都快化了。
可這是新知府家的小公子,初次見面她若是表現的太熱絡,倒是顯得過於巴結,留下的印象會不好。
同知也朝沈央央笑笑,側頭提醒陸小漁身後的黑臉小侍,「小公子困了。」
阿炭倒是不怕生,大咧咧的笑著說,「沒事,馬車上睡過了,主君說讓他清醒清醒,省的晚上睡不著。」
說話間管家已經領著眾人來了,他們瞧見新知府同她夫郎這般年輕好看,一時間都有些晃神,覺得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是般配的很。
管家行禮,先上前自我介紹,說她姓孫,六十多歲,算是衙門裡頂尖尖的老人了,女兒是沈沉醉見過的。
沈沉醉挑眉,仔細瞧她眉眼,隨後笑了,「是孫同知的母親?」
「大人好眼力。」孫管家年齡不小,但卻精神氣十足,說話辦事都利落的很,「我本來說今年就回家哄重孫的,可參知府走之前勸我再等一年,說大人剛來不適應,這些新起來的小輩別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讓我多照看照看。」
不說別的,就沖這份安排,參知府的這個人情到這兒沈沉醉算是徹底收下了。
孫管家同沈沉醉的說話的時候,卻不知身後的小侍們都在臉紅心跳的偷偷去瞥這個新來的沈大人,等沈沉醉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又趕緊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