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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濱將手中的短劍歸鞘轉身走開了去。
「原來胡大俠是為我師父而來。」祝長樂笑:「按理說長輩的事小輩沒資格說什麼,不巧的是師父的本事我只學了三成,臭脾氣繼承了個十成十,有什麼我就說什麼了。」
不止是臭脾氣,那嘴角譏誚的弧度都像極了,以胡斐對凝眉的了解,豈會不知這番姿態下的祝長樂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可他沒有凝眉的消息太久了,連息隴對方都不允許他踏入,他很想從凝眉唯一的弟子這裡知曉一點她的情況。
胡斐將長笛插入腰間束帶,「洗耳恭聽。」
「那我就直說了。」祝長樂雙手抱臂:「不知胡大俠以什麼身份來和我打聽我師父的事?前未婚夫?我又為何要告訴師父的前未婚夫她的近況?或者,胡大俠是找錯人了,您本想詢問的是溫仙姑?若是溫仙姑我去年見過,近況倒也能說上幾句。啊,不對,我說錯了,溫仙姑的近況胡大俠又何用從他人嘴中得知,該是我向您問詢仙姑的近況才對。」
「這麼看著你和你師父又不像了,她沒這麼多話。」
「自然,她不在意嘛。」
聽了之前那一大段話沒有變臉色的胡斐因為這幾個字變了臉色,不在意,自然就什麼都不必說,在意,才會什麼都想知道。
祝長樂走到城樓的最高處看著城中的景象,比之第一日,城中已經有生氣多了。
「既已斷了前塵,又何必再擺出一副痴心人的樣子給人看,師父有我就夠了,胡大俠請回吧。」
「我想見她一面。」
「她若想見你你早就見到了,多年見不到,就說明她一點不想見你。」祝長樂轉回頭看著他,「你可能誤會了師父的意思。」
胡斐看著她,不知她說的是哪個誤會。
「師父說話從來就一是一,二是二,不會話裡帶話,她說了什麼你聽她表面意思就夠了。當年她和你解除婚約並祝福你和溫仙姑,她就是真心實意的祝福,不像我一樣說話陰陽怪氣就為了給你添堵。」
呆瓜站一邊聽著在心裡腹誹,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在陰陽怪氣。
祝長樂聳聳肩,她承認自己說話帶刺,她心疼師父,就想扎到這個人的痛處,讓他比師父還疼。
「所以,她是真心祝福你和溫仙姑成就好事,不見你不是和你堵氣,不是在等著你認錯,不是想看你後悔,胡大俠,我師父不會做出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困住你一輩子的事,你在她心裡沒重要到那個地步。」
「她和你說過我嗎?」
「你覺得她會說嗎?」
她不會,兩人都知道答案。
「但是該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替師父可惜,你不夠好,配不上師父。」
想到師父,想到師父聽到未婚夫和他人傳言時會有的失落祝長樂就心痛得不行。雖然不曾親眼見到,但她了解師父,如果不是功法使得身體出了問題,師父很大可能會和這個人成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時聽到了這樣的傳言,她斬斷了這條路。
怎會不難過呢?文竹姑姑說那段時間師父常常喝酒到天明。
轉過身去擦了下眼睛,祝長樂硬聲道:「胡大俠請回吧。」
「我既來了這,不見到人我豈會離開,聽聞你手底下有個護翼隊皆是武林中人,自現在起我便是其中一員了。」胡斐重新將長笛拿在手中:「想來祝將軍不會攔著我為國家拋頭顱撒熱血。」
「胡大俠如此高義,本將軍感激不盡,大戰在即護翼隊又添一大助力,這是大好事,呆瓜,你帶胡大俠過去安頓。」
「明白。」呆瓜上前抱拳:「胡大俠請跟我來。」
胡斐看向祝長樂纖細的背影,她為凝眉鳴不平在情理之中,可這其中總讓他覺得有點怪異之處,細想起來卻又不知怪在哪裡。
據他所知,從祝長樂當了大將軍至今凝眉都沒有任何動靜,她就這麼一個從小養在身邊的徒兒,以她護短的性子這不對勁,所以他才來了此地想弄個清楚。
第482章 情份執念
安靜的城樓上,祝長樂踱到蔡爺爺身邊和他一起看著遠處。
「要瞞不住了。」
「害怕?」
「在涪陽時您就告訴我不必害怕,我不怕。」
蔡濱轉頭看她:「你已經有自保之力了。」
祝長樂抬頭看著天空,抬起頭描繪雲朵的形狀,描著描著,卻發現那分明是秋離的模樣。
笑了一笑,祝長樂手一拍,似是將那描繪的模樣都拍散了才將手放下手來。
「這事我一點也不想被人知道,好像只要沒人知道她就還活著,活在他人的談話中,活在他們的以為中,活在他們的讚嘆中,哪怕是罵她也好,活著的人才不會那麼快被遺忘,再英雄蓋世的人死了也會被忘記,我不想她被忘記,只要沒有人知道,她就可以像以前一樣。」
祝長樂轉頭朝著蔡濱笑,「我希望她一直被人忌憚,被人敬著,連討論她時都要把聲音放低怕被她聽到。」
蔡濱抹去她臉上滑下的淚,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安慰,在他心底他的希冀和長樂一樣,希望她活著,只要她活著,哪怕不能相見也沒關係,只要她活著。
祝長樂低下頭去,「這一年,似是有十年那麼久,環境影響人,這個大將軍有時也會滋長我的野心,我想打到西蒙國去,讓何慶博看看我的本事,可是只要一想到師父我就什麼想法都沒了,只盼著這天下能趕緊安穩了,我能扔了這大將軍印回到息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