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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她說
當其他人哭了,祝長樂反而不哭了。
她轉過身去,慢慢兒的將師父的頭髮、衣袖、領口等等地方細緻的拾掇好,然後下了床。
也不管屋裡還有誰在,將紅色的外衫脫了,在床前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禮為師父送行。
「留三天,其他的照師父安排的做吧。」
蘭草哽聲應喏。
站起身來,祝長樂靜靜的看著床上安靜的像是睡著了的師父好一會,轉身朝著千機跪拜,之後是老和尚,她不知秋離這位師祖什麼來頭,但和師父顯然是相熟的,且得到師父信任。
「長樂拜謝兩位前輩送師父最後一程。」
千機示意徒孫上前將人扶起來,「若這般能讓你心裡舒服些,這禮我便受了。」
秋離扶著長樂並不多言,言語能安撫的傷心都可緩解,可長樂大概用不上那些,只要想到師父她無論何時都會傷心,最多就是將這傷心藏到心底,他能做的只有陪著她,任何時候都不讓她孤身一人傷心。
多少年沒被長樂稱呼過一聲前輩的智清和尚,這時還頗有些懷念她沒大沒小叫自己老和尚的的時候。
「你師父什麼性子你最清楚,生死她早就看淡,只有說起你時才多幾句話,身為她的弟子你如何傷心難過都不為過,可是長樂,莫要讓她牽掛。」
祝長樂蹲下伏在膝蓋上肩膀聳動,好一會後她抬起頭來,滿臉是淚的笑,「我知道了。」
文竹拿著一套白色的外衣在一邊候著,此時上前低聲解釋:「您的衣裳慣常都是紅色,現在做也來不及了,您先穿這身。」
祝長樂看了看,並不接,「你去找一身師父的衣裳給我。」
「小姐……」
「快去。」蘭草打斷她,四人里她為主,文竹欲言又止,在蘭草的瞪視下到底是沒有堅持,也是,那些個規矩在小姐這裡什麼都不是。
「蘭姑姑,布置個靈堂吧,我給師父守靈。」
蘭草點了個人去準備,之前的打算是身故後即入棺放置暗河,那裡早就挖好了置棺的地方,靈堂自是用不上,現在小姐說要有,那就要有。
文竹拿著一件衣衫過來,祝長樂張開手臂由她侍候著穿上,秋離看著這玄色衣裳才知道文竹為何不贊成,黑中帶紅的衣裳到底還是不那麼合乎規矩。
不過那師徒倆大概都不在乎這點事。
祝長樂抬起手臂聞了聞,仿佛還能聞到師父身上的氣息,「以後我的衣裳都做這個顏色,這個料子。」
幾人看向蘭草。
蘭草上前給小姐理了理衣裳,啞聲道:「這料子庫房多的是,能做很多年,以後蘭草親自給小姐做。」
祝長樂似是滿意了,她沉默著又看了師父很久,轉身往外走去。
秋離寸步不離,默默的跟著她走遍宅子的每一個角落,最後看著她落到那張大吊床上。
祝長樂蜷縮著哭得泣不成聲。
她有兩個家。
這個家裡從今往後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再沒有人和她搶吊床,沒人和她搶酒喝,沒人陪她看星星數月亮,也沒了人會因為她忘了小日子要來還下水追著她揍,揍完了再想盡辦法的給她溫養身體……
在京城那個家裡,祖母爹娘是她要保護的家人,她很自覺的成為他們的依靠。
可在這個家裡她是被保護的,她怎麼玩劣都沒事,怎麼闖禍都沒關係,惹了不該惹的人行了不該行的善都沒事,她有師父,有師父在就萬事不用擔心。
可她現在沒師父了。
心口好痛,痛得快死了,祝長樂蜷成一團抱住自己。活該她痛,師父的身體出問題這麼久了,她怎麼就一點都沒察覺到師父的不對勁呢?就算是師父會藏,那也是自己沒本事。
就算,就算是師父存心瞞著她,可是,可是師父的身體出問題了就肯定會有不同啊?師父都這麼多年沒練功了,突然說閉關她怎麼就不多想一想?
吊床晃了晃,秋離上了吊床,毫不意外她在哭。
一個常掛在嘴邊的人突然沒了不要說心理準備,這種想法她恐怕腦子裡都不曾有過,她哭,她鬧,她發泄都很好,敞亮性子的人才能做到這般情緒外露,若她什麼都不說憋在心裡才讓人著急。
可一直過麼哭自然也不行,秋離眉下視線,想著如何能讓她緩下來。
「因為一些原因玲瓏閣不查師父,所以我對她沒有了解。」
祝長樂沒有動。
「可我娘對她有些了解,她和我師祖又有舊,一聽說她閉關就一致覺得出了問題。」頓了頓,秋離解釋道:「玲瓏閣是我娘建的。」
哭聲小了。
「第二日我和師祖就動身往這趕,離著不近,花了兩天時間才到,一開始蘭草也是以師父在閉關為由回絕了我們,哪怕是我告訴她我是受你之託來送口信她都不允,後來我們是強行進來的。」
祝長樂坐了起來,淚眼迷濛的看著秋離。
秋離拿了帕子遞過去,她不接,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對,拿下了蘭草打進來的。」秋離慢慢的說,動作也慢慢的給她擦臉。
「她們色厲內荏,也怕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拿下她後就順利見到了你師父,那情況一看就不好,師祖號脈後說油盡燈枯撐不了幾日,我便立刻讓人快馬加鞭給你送信,又親自去請了智清大師過來,大師用了些法子給師父吊著命才等到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