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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
千機並不意外,屈指敲敲桌子道:「你有多少真心我並不想去打探,但是秋離我得提醒你一句,她在外邊如何摸爬滾打如何吃苦頭,受欺負也好,受傷也罷,都是她走向強者這條路上需要承受的,我不會管。但她是鍾家唯一的傳人,衝著這一點我也需得照看兩分,你當明白我的意思。」
「我從沒想過成親。」秋離想了想,更正了下,「應該說我從沒想過要說話,更別說成親,可長樂讓我願意開口說話,更想像過和她成親的可能。」
「不嫌鬧?」
「她不鬧,該靜的時候她比誰都安靜。」
千機哼了一聲,說起那小姑娘的時候就滔滔不絕,看出來多想娶人家進門了。
「她恐怕會要低落一陣子。」
「難免。」秋離看著桌上的茶具,並非出自名家之手,高高低低的不那麼平整,很有可能是長樂,或者就是她們兩師徒擺弄出來的,就和院子裡那些大大小小的東西一樣,鍾師父這十餘年把時間都花在陪伴長樂上了。
失去了這樣一個親人,誰又能做到很快就開懷。
不過,「還有需要她去保護的人,她不會允許自己低落多久。」
「你心裡有數就好。」千機頓了頓,又道:「玲瓏閣你接手了去,別讓鄔玲瓏管事了。」
秋離抬頭,「我娘知道你攛掇我奪權嗎?」
「就那麼個破地方,有什麼可奪的。」千機頗為屑,他也有資格不屑,鄔玲瓏從他這不說學走全部本事,卻也各方面都學了個皮毛,她卻偏偏把他最看不上的這一樣拿來做出了名堂,他怎能不氣。
「娘近年來頭疼的次數越來越多,對玲瓏閣的掌控不如以前。」秋離直接戳破了師祖對娘的擔心,半點不面子不留,「我會接手隱元院,她繼續管著洞明院看看各家閒事,說不得頭都不那麼疼了。」
千機臉色不太好看,哼了一聲起身就走,沒一個懂事的。
秋離早就學會不去管這師徒倆了,小的時候受到了足夠的教訓。
辛鮮提著大食盒從屋外進來,邊往外掏飯菜邊道:「他們的素食做得都比外邊的葷食好吃,小的還第一次吃著這麼好吃的素菜。」
秋離拿起筷子叮囑了一句,「在別人家裡按人家的規矩來,還有,不許出門。」
「小的記著呢!」辛鮮看了主子一眼,低聲問,「少主,您真就定親啦?不退了?」
「恩。」
「那是不是得給閣主說一聲,這可是大事。」
「還早。」秋離看得明白,婚約只要不退即可,其他的現在都不合適。熱孝期間若真要說服長樂成親並非做不到,可那實在太卑鄙也太趁人之危了些,並且必然得不到祝家認可,他也希望待他們成婚時長樂不止是因為婚約,而是心裡有他。
「讓師祖帶話給娘,智清大師的證婚人禮得按雙份補足。」
「是。」辛鮮有點兒新奇,他這是真要有個女主人了啊!也不知道家裡再多個主子會怎麼樣,就祝女俠這名聲和家裡的氛圍可不大一樣。
這一夜,鍾家比以往更安靜。
祝長樂這一覺也睡得格外長,醒來時已近午。
「小姐您醒了。」蘭草正坐在床邊做針線活,她平時愛著綠,今日卻一身刺耳的白,手臂上頭上都帶著孝。
祝長樂看著恍了恍神,記起來師父沒了。
鼻子本能的一酸,她用力吸了吸,抬頭努力笑了笑,「蘭姑姑,我想去給師父磕個頭,然後就吃飯,吃很多。」
蘭草眼眶一熱,迅速側了下頭擦了下眼角,拿了準備的大氅給小姐披上仔細的系好,「蘭姑姑都準備好了,下邊涼,得穿厚點。」
長樂摸了摸這大氅,確實厚,這平時都下雪天用的。
兩人下了暗河,桐油特有的氣味撲鼻而來,正在燒紙的兩人聽到動靜忙迎了過來,「小姐,您醒了。」
「兜蘭姑姑,文竹姑姑,你們都多穿些,這裡涼。」
兜蘭扶著她下了階梯,「裡邊多穿了好幾件呢,不冷,您別掛心。」
跪下虔誠的磕了頭,長樂把自己乖乖睡覺,沒有哭,等下還會乖乖吃很多飯都在心裡默默的告訴師父。
又給師父燒了些紙,把長明燈挑亮一些,祝長樂摸了摸棺木,乾的,「桐油刷哪了?」
「封口這。」蘭草給她解釋,「已經楔死了,不刷也無妨,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就再刷幾遍,別看這兒沒太陽曬,但是這前後都是通的,總有風吹著,會幹得特別快,我們守著刷,七天夠用了。」
祝長樂點點頭,走到角落裡蹲到不注意都會看不到的老和尚面前,「辛苦你了,智清大師。」
智清大師平時不著調,認真起來卻是實打實的高僧模樣,「還是聽著老和尚順耳。」
「這幾天都要叫大師的。」祝長樂看著他乾淨的僧袍,「你這身太乾淨了,叫不出老和尚。」
智清大師眼裡有了點笑意,這孩子雖然還是看得出來的傷心,但在努力讓自己不那麼傷心了,好事。
回頭看幾人慾言又止祝長樂就特別乖的主動道:「那我上去了,你給我師父念最好的經,要最好的,讓她能去當神仙那種。」
「好,我全挑好的念。」
祝長樂滿意了,起身迴轉,經過師父棺木旁邊的時候她又摸了摸,摸一回就少一回了,她要多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