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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滿意的看著眼前一雙壁人,「行了,不用陪著我老婆子,去忙你們的吧。」
今日祝長樂確實有事要忙,她要送師父回家。
並非一定要今日,只是她已大婚,一刻也不想師父再在陰暗冰冷的水底多呆。
——
暗河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智清在清煙裊裊中念經,胡斐的門下弟子跪於一側,他和蔡濱並肩而立,曾經見面就打的兩人如今竟也能平和相處了。
祝長樂和秋離長跪在另一側,智清又念念有詞了一陣才道:「起靈。」
五位姑姑齊齊下水,人是她們放下去的,最是清楚怎麼起靈才不會驚擾主子。
很快,靈柩被五人抬著出水放到備好的長凳之上,經文聲不斷,有人在哭,有人在嘆氣,祝長樂卻只是呆愣愣的看著,全無動靜。
秋離握住她的手無聲的安撫,長樂性情中有極灑脫的一面,該放下時從不強求,再難的事咬咬牙也就作罷,可世間有兩個人是她咬碎了牙也放不下的,一個是她師父,一個是她長兄,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成為第三個人。
智清念完了經文,睜開眼睛拿起靈位遞向長樂。
祝長樂抿了抿嘴,起身上前接過靈位捧著,待姑姑們重新抬起靈柩後倒退著順著水流往外走。
秋離在一邊攙著她,其他人跟隨在靈柩之後。
暗河水匯入大河,那裡已經備好了大船。
從暗河出來,光線乍然大亮,祝長樂眯了眯眼適應,感受到身後無數呼吸聲她本能的提高警惕立刻轉身,然後怔愣在那裡。
胡斐讓扛著長凳的弟子放好,靈柩輕輕放下。
「我們來送一程。」鄔玲瓏回頭看了一眼:「我說了一聲,他們就都來了。」
許再聞接過話來:「若不知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我們又恰好都在此地,自是應該來送的。」
藍佩道:「對,應該的。」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附和。
祝長樂此時捧著靈位不好動作,秋離拱手道:「多謝。」
「八人抬棺,我們定了六個,給胡斐和蔡濱留了兩個。」鄔玲瓏看向兩人:「需要嗎?」
胡斐點頭:「自然。」
蔡濱也點了點頭。
姑姑們看向小姐,祝長樂微微點頭示意她們讓開位置。出列的人要麼是鄔玲瓏這般身份特殊的,要麼是藍佩、許再聞這樣的大幫主,要麼是蔡濱這樣的絕頂高手,有他們抬棺送葬在武林中也算獨一份。
八人穩穩的抬著棺上了船,棺不落地,上邊也早備好了長凳。
其他武林中人沒有跟上來,在岸上長躬送行,祝長樂捧著靈位回禮。
大船駛向對岸,祝長樂和秋離跪於一邊,一路只聞水聲,以及智清念誦經文的聲音。
鍾家祖墳這些年都有被妥善打理,並不顯得荒涼,早在前些日子長樂就帶著老和尚就過來找好了下葬的位置,在其他人為她的婚事忙碌的時候她就在這裡給師父挖長眠之地。
可真的看著靈柩一點點的下沉到她親手挖的墓地里,那種真的永世再不相見的崩潰洶湧而至將她淹沒,她下意識的就跪行著往前,秋離連忙抱住她。
長樂就這么半靠在秋離懷裡眼睜睜的看著師父下葬,看著泥土將之覆蓋,看著那裡成為一個小土堆,眼淚無聲的流了滿臉。
「回到爹娘身邊師父會很開心吧。」
秋離溫聲回應:「當然。」
「那我就也開心了。」祝長樂笑著掉淚,胡亂的用衣袖拭去,起身朝著一眾人跪下磕頭:「長樂謝謝諸位送我師父最後一程。」
鄔玲瓏上前將她扶起來,看著那個小土堆道:「英雄一世,最終也不過是黃土一捧。」
祝長樂下意識的就護著:「那我師父這一捧也是最好的。」
鄔玲瓏差點沒忍住笑,戳了她額頭一下,道:「我們先回了。」
「好。」
其他人在墓前行了一禮告別,就連胡斐帶來的那些弟子也在智清念完最後一句經文後捧著靈位先行離開,只餘一對新人在墳前安靜佇立。
祝長樂在心裡和師父說了很多很多話,多得她都覺得自己是個話嘮,如果師父在眼前肯定會揍她的那種,現在也就仗著師父打不到了。
然後她帶著秋離在每一張墓碑前跪下磕頭,每一跪都拜託他們多看顧師父,就像師父看顧她那樣。
最後在師父面前跪下,祝長樂牽住秋離的手道:「我有人照顧啦,師父你別掛心我,我會很好很好的。」
秋離看她一眼:「師父放心,我們互相都不會辜負。」
祝長樂朝他展顏一笑:「對,我們互相都不會辜負。」
——
回去的路上祝長樂挽著秋離的手晃了晃:「我們還在息隴呆一段時間吧,我想多陪陪祖母。」
「好。」
「然後我們去給師祖請安,帶上娘給我的那一匣子鑰匙,我要看看都有些什麼寶貝。」
「好。」
「然後我們去新村。」
「好。」
「算著時間到那時就該回來過年了。」
「恩。」
「明年我們去雲北看二哥。」
「好。」
「等天氣好了我們就去海那邊看看師父說的不一樣的人,不過我又想先去探望腚腚,你覺得先去哪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