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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相宜二十餘載,他不曾疑我,我自也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祝長望再次苦笑,將這燙手山芋遞迴去,有這麼個東西,就是讓他把家人留在京城他也不敢啊!
「只給重餌不給護盾,爹,君上太高看祝家了。」
「君上必會暗中派人護送。」
祝長望看著爹耳鬢的華發不再說話,他知道說得再多都無用,兩代君王先後施恩,換去了爹對那個位置上的人絕對的忠心,所以便是在風口浪尖二十載,他做皇上的矛,也是皇上的盾,遇到再多危機都不曾有過遲疑後退,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怕是也不會。
第6章 倉促離開
無路可退,只能前行。
祝長望回到自己院子,看到樹下打坐的長樂心情好了些,回頭囑咐道:「左青,你先去收拾。」
將輪椅推到樹下,左青正要退下就聽得主子又道:「通知徐正,讓他們立刻動身。」
「是。」
祝長望抬頭看著枝繁葉茂的樹打趣道:「你要是再晚回來幾天怕是家都要找不著了。」
「你們在哪裡我都能找著。」祝長樂托腮看著大哥,「大哥,天還沒塌吧?」
「沒塌,只是偏離了些許方向。」
「那就行了。」祝長樂往後靠在樹杆上,反手摸了摸粗糙的樹皮,這樹多少年了都沒什麼變化,她小的時候這樣現在還這樣。
「長樂,檢驗你多年所學的時候到了。」
祝長樂一愣,「當官這麼危險?都貶出去三千里了還帶要人命的?」
「別人沒有,爹有。」
「我爹真了不起!」祝長樂豎起大拇指,「所以這次對方讓我們全家離京是想一網打盡?」
「差不多。」
「那就過分了,江湖規矩禍不及妻兒,他們連老帶小都不放過,犯規了犯規了。」祝長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武林中人都不願意和官府打交道,我這些年都不敢告訴他們我爹就是官,還是管官的那種,這次我就讓他們知道知道,嚇死他們。」
「容大哥提醒你一句,你爹已經虎落平陽了。」
「曾經管過就算數。」祝長樂站起來拍拍屁股笑得見牙不見眼,「借筆墨。」
祝長望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看著小妹蹦蹦跳跳的進了書房,他再次眯著眼抬頭看向樹冠頂端輕輕笑了,平時只管玩樂的長樂現在卻成了他手裡最大的底牌,不要說那些人想不到,他都沒想到。
一直沒在意長樂學到了她師父幾成本事,只要她一直這麼快活就好,還是這次長樂離開太久,鍾師父來了封信說及她如今正是突破的關鍵時候,言語中也提及了在她這個年紀能練到這個層次的難得,他們才知道那個淘氣包沒有白玩這些年,還真讓她練出些本事來了。
看著從屋裡跑出來的人吹哨招來小金子,一人一鷹撲騰著玩鬧片刻,長樂將撕成條狀的絲帛纏繞著綁到小金子腿上,又拿了個東西到它鼻子前端給它聞邊嘟囔著什麼,祝長望又笑了,關乎一家人的平安,他本意也不是讓長樂一個人扛,只不知她是向誰求援,他希望是她師父。
這些年他通過各種途徑了解過鍾凝眉,是個強者。
錘了錘無力的大腿,祝長望在心裡嘆了口氣,但願這一路真正拖累家人的不是他。
輪椅被推著往裡走,長樂歡快的聲音一如既往,「起風了,大哥。」
祝長望笑笑,「恩,起風了。」
更不巧的是次日是個雨天。
一夜無眠的祝家人沉默著用了在這宅子裡的最後一頓飯,天還早著,因為下雨越加顯得昏暗。
「寒梅,給娘家送過信了嗎?」
「是。」許寒梅垂著視線,讓人看不出她此時的神情。
章氏也不打算出言安慰,一家人一起享了富貴,落難了自也得一起承擔,大難臨頭各自飛不存在於他們這樣的門庭。
轉開視線,章氏向婆婆稟報,「各家我都送了信,有件事媳婦想向您請示。」
老太太搖搖頭,「我早已不管事,此事和旁的也沒什麼不同,你做主便是。」
「這事關係甚大,媳婦想請您掌掌眼。」
「你說。」
「循例這宅子我們不能再占著,能搬的東西我都讓人搬去了別的宅子封存,比起這個真正難處理的是鋪面莊子等等那些,變現的話匆忙出手價錢上會吃虧太多,而且……」章氏低頭笑了笑,「這京城中起起落落見得多了,我相信將來我們也並非就沒有回來的可能,媳婦也想留些底子在這,別到時候要什麼沒什麼,連個體面都撐不起來。」
「是這個理。」
「所以媳婦打算將這些都放到長敏手裡,讓她幫忙打理著,一來是留個底子在這裡,錢生錢的我們一大家子也能生活無憂,二來,媳婦也想給長敏留個底氣,吳家雖然和我們在一艘船上,可人心易變,沒有了娘家做靠山我擔心她被欺負。」
提及外嫁的女兒章氏神情中泄露出些許軟弱,眨了眨眼將眼裡的霧氣褪盡,她收撿好情緒繼續道:「長敏什麼秉性我了解,出了事她萬不會有甩開娘家的念頭,若做得多了吳家不可能沒意見,可如果她手裡抓著祝家所有的家業呢?便是祝家現如今失勢,仗著這個長敏也能在婆家站得住腳,只是這事干係太大,媳婦心裡也有些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