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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萬幸吧,若非是在我家裡,以為你是家中下人,秋離就不是動動嘴了。」祝長樂從人身後走出來,「是吧秋離。」
「恩。」
這裡離著祝長望的房間近,此時那屋裡亮了燈,左青開門出來,「是四小姐嗎?」
「是我,吵著大哥了吧?告訴他沒事,讓他好好休息,明兒我再和他說。」
「是。」左青二話不說回屋關門,半點要多嘴的意思都沒有。
湯明看在眼裡,更清楚眼前這位在祝家說話的份量了。
祝長樂扯了扯秋離的衣袖,「秋離,去你那。」
客館僻靜,正是說話的好地方。
祝長樂將掛在腰間的酒葫蘆取下來放到一邊,顯然是沒打算要喝這青竹,非常熟門熟路的在廳堂找到了雲北的酒。
「喝慣了這個倒覺得青竹也沒那麼吸引我了,湯大夫,要來一杯嗎?」
湯明自認也是有些見識的人,見著她這作態也有些瞠目,大半夜的喊人喝酒的人不是沒有,可女人是著實沒有。
「在下希望能有機會和祝小姐一起喝慶功酒。」
「這話我愛聽,那我就等著喝慶功酒了。」將第一杯酒推到秋離面前,祝長樂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抬頭時愣了一下。
湯明扯掉了自己的假鬍子。
「我之前還猜湯大夫可能三十左右,眼下看來還猜得多了點。」
「在下二十有四。」湯明摸了摸冒著些胡茬的下巴,笑得似嘲似苦,「取下反倒不習慣了。」
「所謂習慣便是時長日久之事,才戴上的時候你不也不習慣嗎?」祝長樂端起酒杯欲喝,眼神一瞥,看到秋離又狗腿的和他碰了碰。
湯明低頭看著手裡的假鬍子,那時又氣又恨還滿腔擔心的心情悉數湧上心頭。
「我是固安人。」
祝長樂並不意外,非常坐沒坐相的把腿蜷到椅子裡聚精會神的聽故事,她有預感,這個故事會解開她半數疑問。
「心安醫館是我外祖父開的,在那幫襯的婦人是我娘親,你們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她一看到藥方上的字就變了臉色,顯然是認出了你的字跡。」
湯明似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每年我都會寫數封信回家,她自是熟悉的,在下多問一句,祝小姐是那天在醫館就懷疑我和固安有關?」
「不不不,更早。」祝長樂得瑟的搖晃著一根手指頭,「那天是確定你和固安有關。」
原來如此,湯明點點頭,「祝大人之名我聽聞過,原本我是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那日被祝小姐揭穿我粘著假鬍子,我就覺得祝小姐也非常人,這幾日更讓我堅信此點。」
第108章 探子湯明
「你信我爹爹沒錯的,雖然他行事可能速度稍微慢一點,但必是一環套一環,沒有疏漏,我嘛,想哪做哪,自己痛快了就得,反正後邊有爹爹和大哥兜著。」
祝長樂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揭自己老底,「不過嘛,信我也沒錯,我從來不會讓自己人吃虧,那麼問題來了,你是自己人嗎?」
「我是。」湯明回得斬釘截鐵,且毫不猶豫。
這取悅了祝長樂,她愉快的點頭,「是自己人就什麼都好說,想回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送你走。」
「我做夢都想回去,可我不能這麼回去。」
故事來了故事來了,祝長樂端著酒杯支棱起耳朵。
「我本姓周,名敏堂,四歲時父親過世,母親性情軟弱誰都拿捏著她,我偷偷讓人給外祖父送信,外祖父親自去將我們母子接回家,之後我便跟著外祖父學習醫術。十四歲時外祖說我對醫藥一道極有天賦,不能浪費了,便將我送去昕水縣的仁心堂拜師杏林中頗有聲望的邱大夫,邱大夫本無心再收徒,喜我天賦破例收下我,從那之後我便跟著師父,一年難得有時間能回家一次,全靠書信聯繫。」
湯明抬頭看向屋頂,「兩年前,常給我帶信之人突然來找我說外祖病危,我沒有多想,立刻收拾東西回家,結果沒能見到病危中的外祖,卻見到了周家的當家人,從輩份上來說我該稱他伯父。他說我若聽命行事,我娘親和外祖就能好好活著,我若不聽,我們祖孫三個就只能去地底下繼續做一家人,我自是不信,還天真的以為我本就是周家人,他們不敢如此對我,他們用事實告訴我他們敢,非常敢。」
湯明笑,「他們迷暈我娘綁了帶到我面前,然後將我娘是死是活,是受辱還是安生的決定權交給我,祝小姐你說,我有得選嗎?」
祝長樂托著腮沒有回話,這個問題問得就多餘,換成她,她能將動她娘的人扔海里餵魚。
湯明顯然也不需要從她這裡得個答案,繼續道,「我只能屈服,聽從他們的安排進入雲北做他們的探子,他們不管我怎麼做,要求就是我必須在雲北留下來站穩腳跟,給他們傳遞有關於雲北的消息,尤其是看住羅定。最開始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選上我,後來就想通了。首先我外祖並不是固安本地人,年輕時在一家醫館做堂,後來娶了那家的獨女在固安安了家,沒有家族故舊幫襯,好控制。再,我是周家子弟,在外人眼中不論親疏我就是周家人,我若暴露無論如何也洗不清,和羅定說我是脅迫他定也不信。第三,雲北極度排斥固安人,而我十四歲就去了昕水,口音早就變了,有心遮掩之下半點固安口音也無,這樣更容易被當地人信任順利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