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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定垂首片刻,雙手在官服上擦了擦接過去。
「我教您用。」祝長樂拿了支箭告訴他怎麼放進凹槽,又怎麼將弦拉緊,然後教他瞄準那棵不高但是還算粗壯的歪脖子射去。
雖然偏離了瞄準的地方,但好歹也射中樹了,羅定看著顫動的箭矢尾端失神,這麼大威力,要是,要是……
「祝公子做的?」
「對,我大哥很厲害的,什麼都會的那種厲害,不過身體不太好,到了雲北後就病倒了,還沒出門過,所以沒有去拜見您。」
羅定走過去欲將箭矢拔出來,卻一時沒能扯動。
祝長樂輕輕一扯拔出來,調轉來看了下箭頭道:「吃進去這麼深,我還以為用鐵皮做的箭頭呢!」
聽她這麼說羅定連忙細看,竟然真的不過是最簡單的箭頭,沒有包鐵皮,只是做了些處理,這樣威力就這麼大了,若是包上鐵皮……
「哎叔父,雲北有鐵礦嗎?」
「有,有的。」
「那就好辦了,回頭讓爹爹去弄一點來,咱們做點箭頭,這箭的威力還能提高。」
「……恩。」
見目的達成,祝長樂拍拍手,「叔父,我不過去啦,爹爹要收拾我的,您告訴他我回去自罰多吃一碗飯。」
羅定便是滿心的心思也被她這話逗得笑了出來,「好,我一定轉告。」
「嘿嘿。」
第124章 傾盡一切
雖然差不多飯點了,祝長樂卻沒有回去多吃一碗飯,她走出門,漫無目的順著街道往前走,隨意找了個沒人的平整地方手腳攤開了一躺,閉著眼睛放空自己。
她長至十六歲,不算漫長的人生和很多人比起來都過得順遂。從四歲跟著師父習武后她在京城呆的時間逐年縮短,不是不想和家人在一起,是不喜歡京城。
她很不喜歡那個地方,爹爹的每一次嘆氣,每一次無奈,每一次退讓都和京城有關。祖母年輕時吃的虧受的苦和京城有關。娘親的眼淚多半也是因為京城那些人,她還知道大哥之所以離不開輪椅,是因為娘親懷他的時候大意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導致差點滑胎,在床上千辛萬苦的躺了將近三個月仍然早產,聽祖母說大哥才生下來的時候就剩半口氣吊著,想盡辦法才將那口氣調轉回來,艱難的存活至今。
她之所以對二嫂心軟,是因為當年娘吃苦頭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裡,沒辦法護著,現在二嫂同樣因為家裡的原因早產生下小安,她想對她好,就好像能透過她回饋到當年的娘親身上一樣。
那樣一個讓她的家人吃盡苦頭的地方,她當然不喜歡。
可他們又都離不開,因為祝家的根在那裡,還因為爹爹是好官 。師父那麼不誇人的都誇過爹爹好多次,那麼不多話不愛念叨的人也說過好幾回京城得有爹爹這樣的官,鳳姑說師父是怕她太虎,什麼時候就去把一家子都偷出京城,以後再也不回去了。
她……真的想過。
京城那么小,天下那麼大,他們家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哪裡去不得。
後來被師父帶著在外走了一圈她知道了,爹爹和大哥確實去不了其他地方。
她還是不喜歡京城,但是她喜歡她的家,和她的家人。
羅大人一定也是這樣吧,雲北是根,是家,所以傾盡一切守護這裡,看著他撿鐵馬的背影她有點兒難受。
多難啊,爹爹還有大哥幫著,有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是,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為之奮鬥,有他追隨的君王互相交付後背,不知道羅大人身邊有哪些人,主簿和縣尉應該是和他站一條陣線的,其他人不論是不是被他所用定也是一心為雲北好的人,按湯明的說法釘子應該都被他拔乾淨。
羅定,已經將能做的都做到極致了。
快點相信爹爹吧,祝長樂想,那樣就有爹爹可以幫著分擔,後邊再有大哥出謀劃策,他就不用這麼累了。
「祝……祝小姐?」
祝長樂早就聽到了腳步聲,本沒在意,聽到是熟悉的聲音她坐了起來,未語先笑,「梁婆婆,您怎麼在這?」
梁婆婆背著竹簍,被祝長樂看著有點不自在,腳蹭了蹭地面垂著頭眼神落不到實處:「來這邊挖些野菜。」
「碼頭上的活兒都忙完了嗎?」
「是,已經收攤了。」
祝長樂起身拍了拍屁股,「我送您。」
「不用不用不用。」梁婆婆連連搖頭又擺手,她哪敢讓知縣家的小姐送,若不是念著這位救過當家的命她也不敢過來打招呼。
「沒事,我正好閒得很,順便和您聊聊天兒。」
不等她反駁,祝長樂已經非常順手的將竹簍接過來背上,邊往前走邊往簍子裡看了眼,把話題拐開了去,「這野菜嫩嗎?味道怎麼樣?」
「還,還能吃。」
「平時經常吃這個?」
梁婆婆顧著回話,其他的就放到一邊,邊低頭跟著走邊道:「這個掃帚菜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吃,老了就嚼不動了。」
發現這個話題是自己的盲點,祝長樂換了個,「梁叔身體恢復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湯大夫說您的藥非常好。」說著話梁婆婆就要跪下道謝,祝長樂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您可別跪我,要掉福氣的。」
掉,掉福氣?梁婆婆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