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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著下邊那個位置,祝長樂笑:「就是在那裡,徐正告訴我大哥命危。」
蔡濱走過去看著她指的方向。
「那時候我……那個剛過世沒多久,我都還沒緩過來就又得到這個消息。」祝長樂低頭笑了笑,「幸好,大哥留下來了。」
蔡濱經常會拿以前的長樂和現在的長樂做比較,越比較就越心疼,以前的長樂多快活,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她的笑聲,精力充沛得用不完,息隴那些小子以前都沒那麼淘,有些甚至本就家教甚嚴,結果都被長樂帶得皮翻天,可是現在,他已經許久沒聽過長樂那麼歡快的笑了。
如父如母的師父過世,她換下一身紅衣,在家時守孝,出門時卻要裝作和往常無異,照樣嬉笑玩鬧,把所有人都瞞了過去,前十六年在蜜罐里長起來的孩子不知是怎麼撐過來的。
可以想像,師父故去的傷心還沒恢復,她常掛在嘴裡的大哥又出事有多打擊她,正是由於那時候秋離一直陪在她身邊,沒讓她獨自一人傷心,他才會看他順眼。
「將軍。」朱校尉快步跑過來,「張將軍派人來傳話,他們找到了糧草,但是……」
祝長樂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邊下城牆邊道:「說。」
「潑了糞,滲了沙,還點了火,草料半毀。」
祝長樂腳步一頓,咬牙切齒的罵了句髒話:「狗娘養的,浪費糧食遭天遣!」
無人不氣!
張末強氣得雙手叉腰來回踱步,將士無一不是臉色難看,後軍保障後勤,天天想的就是糧草糧草糧草,怎麼精打細算的用有限的糧食養活三十萬人,別人做夢是夢到金山銀山,他們做夢是夢到糧山,醒來都因為無法將夢裡的糧山搬到他們的糧倉里來哭出聲。
現在,糧食就在眼前,可他娘的,這要怎麼吃!
「參見將軍!」
張末強聽到動靜抬頭看去,忙迎了上去,「將軍。」
祝長樂聞著那氣味越加火氣上升,揮手免了他的禮快步往糧倉走去,鳳姑拿出帕子給她也被她推開了。
臭味,煙燻味夾雜在一起讓人想吐,糞水都流到了外邊。
路上鋪著磚塊,離得越近味道越難聞,看著糧倉的情況祝長樂抱著的那點僥倖徹底沒了。
原以為倉促之間潑糞也有限,可眼下看來不止是潑了一點糞,是很多,很多,牆上地上周圍到處都是。
「大概為了徹底滲透到底下去潑了許多水。」張末強指著不遠處道,那裡有成堆的木桶,他之前去看過,有的臭,里里外外都極髒,有的不臭,且乾淨,應該是裝水的。
「所有糧倉都這樣?」
「是。」
祝長樂都不想問是不是還能吃了,她沒法想像讓人吃這些東西。
可張末強主動說起了這個事,「末將打算把這些麥子全拖到河裡去,先用流水沖洗乾淨,之後再用水泡上兩天,之後再用火烤,幹了後脫殼,照樣可以吃。」
祝長樂回頭看他。
張末強勉強笑著:「將軍,這是糧食。」
是的,這是糧食,是西廉軍極缺的東西!他們不是富貴人家,毀壞了的扔掉就是,對西廉軍來說只要能入口填飽肚子,不過是髒了點,而且是沒有脫殼的,脫殼後就乾淨了,能吃。
「我和兄弟們一起吃。」祝長樂朗聲道:「吃糠咽菜這麼久了,不差這點。」
張末強想說什麼,最後沒能說出來,後退一步抱拳彎下腰去。
「張將軍無需如此,你我皆是西廉軍的一員,沒有任何不同。」祝長樂扶起他,「這麼做我才能挺直腰杆,理直氣壯的管束西廉軍。」
「能等來將軍,是西廉軍之幸。」
「西廉軍有大家才是大幸。」祝長樂回頭再看了一眼糧倉,氣味都沒什麼不能接受了,「走,去看看草料。」
草料的毀壞沒有這麼嚴重,可祝長樂的態度卻和面對糧食不同,「戰馬絕對不能出問題,這方面張將軍應該比我更懂。」
「末將明白,有一點問題的都不會給馬兒吃,土地快解凍了,草料的問題比糧食更好解決。」
看著那些燒得焦黑的草料,祝長樂拍了拍心口,「心疼死我了。」
張末強本來還在咬牙切齒,聞言失笑,「換過來想,他們的主將下令毀了糧草的時候一定和將軍一樣心疼。」
祝長樂突然想到自己最初接掌大將軍之位時不是直接去的西廉軍,而是分頭燒了西蒙軍幾個城的糧草,雖然最後也不一定全燒了,可現在想來,他們當時只怕也沒少咬牙切齒的罵她。
真是……報應!
祝長樂再次拍了拍胸口,「就算燒的是他們的糧草我也心疼,糧食啊,這都能養活多少人了!」
張末強再次失笑,確實如此,只要糧食人為毀壞,無論是不是自家的都心疼,更何況他們本就缺糧缺得讓他頭疼,這種心理更甚。
也幸好有將軍的關係不停有人往西廉軍送糧,再加上祝將軍不停的想辦法才沒讓西廉軍斷炊。
翻遍歷史,除了開朝建國能數出個三兩個,當個大將軍把家底還全搭進來的大概也就祝將軍了。
「這裡張將軍看著處理吧,我不能再呆這了,心口疼。」祝長樂揮揮手轉身離開,邊問隨侍的朱校尉,「彭將軍在哪裡?」
「您隨末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