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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現如今倒也不關心細帳,直接翻到底頁看著數目驚得直抽冷氣,「每日需得這麼多糧草?」
「二十多萬活人要吃,那麼多馬匹要養,光喝水是喝不飽的。」祝長樂搖頭,「張將軍又哪裡願意天天和各軍將領吵得臉紅脖子粗了,可他要不勒緊褲腰帶,多一把草一粒米都不給的卡著,以吳信懷那敗家德性別說撐兩月,半月都撐不過。」
張末強朝著祝長樂彎下腰去,此間艱辛一切盡在不言中。
示意他坐下,祝長樂又道:「所以咱們得想辦法籌糧,只要熬過這個冬天,明年我肯定能把西蒙軍打出去。」
秋離接話:「玲瓏閣已經在各地籌集,可以減輕部分壓力。」
「我已經把玲瓏閣算進去了。」祝長樂老實交待,「我知道你肯定在幫我籌糧,可量太大了,靠玲瓏閣也遠遠不夠。」
這是實情,秋離微微點頭,要說殺人放手探消息,那是玲瓏閣飯碗裡的事,可這糧食玲瓏閣沒本事變出來,不偷不搶的話也只能去買,但是有些事還真就是銀子解決不了的。
「不可從他處徵調嗎?」三皇子問,「要保後方平安,總不能讓前方的將士餓死。」
「他處是何處?雙水縣往後的所有城池?」祝長樂嗤笑一聲:「誰會理你。」
「他們就不怕前方守不住嗎?一旦前方有失,他們後方能得著什麼好處?」
三皇子愚笨嗎?能在皇子中脫穎而出自是不可能愚笨,可他卻在這個問題上想不通,他學的是帝皇家的權術,他會平衡,擅馭下,可他從來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來思考問題,放大了說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帝皇思維。
幸好秋離沒有這樣,祝長樂拍了拍胸膛,也不管這動作讓人有多費解。
「殿下不妨代入一地父母官來想一想這個問題,後邊這麼多城,憑什麼就要摳我手裡的糧食呢?又憑什麼是犧牲我一地成全其他人?我造福了大眾,你們守著糧倉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卻得捉襟見肘的熬,憑什麼?」
祝長樂取下頭盔放到桌上,揉了揉卡得有點疼的額頭,看著神情怔忡的三皇子她笑了笑,「糧食太重要了,在糧食麵前沒那麼多大義,放在自己手裡才是最穩妥的,換成我也未必能大方,所以不到最後無路可走,我不會去搶他們的糧。」
理解歸理解,可真到了揭不開鍋的時候官糧她也敢搶,這就是祝長樂的想法,她是西廉軍主帥,她要讓將士們活下去,這是她的責任。
三皇子在深宮中長大,學的是文官那一套,祝長樂這樣的土匪作風讓他有點不適應,皺了皺眉問:「不可以談嗎?若是徵用一地的不可,那多徵用幾地,平攤總可以。」
祝長樂還欲再說,秋離開口道:「你既為監軍,亦有督糧之職,可用你的方法試試。」
祝長樂立刻明白了秋離的意思,笑道:「秋離說得對,我有我的說道,你有你的看法,那就試試誰的招兒使得通。」
三皇子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確定兩人說的不是反話後點了點頭,監軍份量不夠,再加上一個皇子身份總夠了。
「我倒是把一個人給忘了。」
祝長樂看向秋離,秋離笑:「吳信懷。」
「對,就他。」祝長樂打了個響指,「他可還欠著我糧呢,不把吳家刮下一層來難泄我心頭之恨,張將軍,你算算這兩年他賣出去多少,給個總數目,我不管他吳家用什麼方式,把糧湊夠了給我送來,不然我一天一封摺子的參他!參完小的參老的,不給我糧別想好過。」
「屬下回去就算明白。」
「零零碎碎的全添點按整數算,只能多不能少。」
張末強應得很大聲,好久沒有過這樣的好事了,他聽著就來勁!
三皇子聽笑了:「離京之前就聽說了吳家派人出京到處收糧,怕也是沒敢糊弄祝將軍。」
「給他們個准數,免得說我欺負他們,張將軍,準備得有理有據一點,吳信懷的人哪天要走了多少糧食一筆一筆的記清楚,回頭給秋離抄錄一份到摺子上,告訴吳家,他們要是給我糧,這摺子就在我手裡,要是不給,朝會上念一念也是極好的,宣揚得天下皆知我也能做到。」
張末強更痛快了,他藏著的小本本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把所有能想的辦法想了一遍,雖然還是不夠,但是有了不夠就去搶這個想法打底,祝長樂也沒那麼急了。
而身為監軍,三皇子自也不是聽別人匯報就夠了,和一眾將軍見了面,互相做足場面功夫後他便端茶送客。
一時間沒人反應過來,便是世家出身,在軍中呆久了也都成了糙人,太過講究的東西早丟到了腦後,一句話的事兒多痛快。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一眾人有些尷尬,還是馮藍反應快,率先站起來行禮道:「末將等需得盯著將士們操練,先行告退。」
其他人這會反應也都快了,立刻跟著馮藍行禮退出去。
祝長樂忍笑忍得好辛苦,好歹記起來眼前這人是個皇子,還是要給人留點面子的,忍了又忍,確定不會笑出聲後才開口。
「西廉軍底子被程老將軍打得非常夯實,但是被吳信懷禍害了兩年難免會有各種問題,請殿下忍著些,趁著歇戰期狠狠操練他們比清舊帳更有用,只要不是犯了不能原諒的大錯,我允許他們用戰功來抵,這方面還請殿下能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