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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草眼淚根本停不下來,可她還是得說,「主子說:小姐必須一字一句認真的聽清楚。」
「我要聽師父親口說!」祝長樂踢著腳的吼了回去,頭髮披散,衣服凌亂,歇斯底里的吼,「我要聽師父和我說!上次我回來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師父身體出問題了!」
四人低下頭去,不給自己辯解半句。
她們要如何說,主子的想法就是她們的想法,要如何說主子的身體已經無法逆轉,可小姐還有長長久久的將來,她們和主子一樣,想讓小姐不用承受現在這樣的痛苦悲傷,她們想看小姐肆無忌憚的笑。
「如果我沒有收到消息呢?我是不是,是不是就連給師父送終的機會都沒有?」
「是。」
祝長樂抓起床邊不知道什麼的東西就扔了過去,手摸到枕頭又要扔,眼角餘光看到了安靜躺在那裡的師父,師父的嘴角甚至都還是帶著笑的,看著,看著,祝長樂仰著頭『哇』一聲大哭起來。
邊哽咽著喊,「我沒有師父了,你們賠我師父……」
這種哭太過感染人,蘭草等人伏在地上哭得都快背過氣去了。
一旁坐著的千機嘆了口氣,「你師父不是哄你,因為你她這些年確實過得很舒心,如果不是你將她牽絆住了,早在當年她大仇得報後她就不在了。」
仇?祝長樂哭聲一窒,抽抽噎噎的問,「什麼,什麼仇?師父有仇人?」
終於不哭了!
不說眼神一直沒從她身上挪開過的秋離,老和尚和千機也都鬆了口氣。
「對,鍾家被人滅門,她為了報仇練了一套不全的功法,在她報仇那時功法就已經不受控制了,這些年你應該是沒有見她練功才對。」
祝長樂連連點頭,她還和師父說如果師父一直不練功,自己一定可以很快追上她!可是,可是她還沒追上人就沒了!
這麼想著心裡就更難過了,眼淚流得更急。
千機怕她又哭,趕緊又道:「那套功法缺了後半段,有起式沒收式,從她練第一天起不用她練功功法就自行運轉,她為了報仇年輕時又狠練過,早在十年前就隨時有爆體的可能,並且那時候她對活著沒有半點渴望,就聽之任之了,後來收你為徒後應該是想了些辦法控制功法的運轉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是對蘭草說的,她忙點頭,「是,主子嘗試過許多辦法抑制,三年前又有了失控的跡象,主子不想讓小姐發現異常,以練功為由將小姐送去了島上。這段時間主子想了許多辦法,本想在小姐回來時能見小姐一面,可實在是控制不住了,身體已經在爆體邊緣。」
蘭草閉上眼睛,「主子不得不自散了功力,可那功法太霸道,散功後主子的身體就像個漏勺一樣完全聚不攏氣,我們無論輸送多少過去也留不住,後來主子發現體內筋脈開始一寸寸斷裂,她就放棄了。」
也無需再折騰了,千機對醫術有涉獵,清楚若只是無法練氣,辛苦一點活著未必沒有辦法,可當筋脈也都斷了,那沒有了活路。
祝長樂抱著膝蓋聽著,好像什麼都聽著了,又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如果我沒有回來,師父是要瞞我一輩子嗎?」
「是。」蘭草看向小姐,「如果小姐不知此事,主子身故後文竹會消失,之後我會告訴您主子去海外遊歷去了,歸期不定。」
「如果很多年見不到師父,我會懷疑的。」
「我會找合適的機會告訴您主子探尋秘境,再也沒有回來。」
祝長樂想了想,如果是這麼告訴她她可能會信的,因為對於武者來說多大的危險都擋不住他們探尋秘境之心,仗著有護身的本事去探險是他們最愛做的事。
「實際上呢?師父會在哪裡?」
蘭草沉默片刻,指了指地底下,「宅子下邊的暗河已開僻好了地方,主子收殮後會在那裡沉睡。」
「現在呢?」
「仍然沉睡於此。」蘭草抬頭,「但是主子說若您能突破心法第九層,學會劍法最後一式,既可將她送回鍾家祖墳。」
祝長樂伏在膝蓋上哭得肩膀聳動,沉睡於此就無人知道鍾凝眉不在了,誰想對她怎麼著都要想一想惹上鍾凝眉的後果,便是死了,師父都要以這種方式護著她,直到她有足夠的本事自保。
「主子說,潮汐劍法越緊迫越急切越練不會,您若想早日讓她回到爹娘身邊就要讓心平靜下來。」
「主子說,她走快一點正好,下輩子正好再做您師父。」
「主子說,您只許難過五天。」
祝長樂在師父身邊躺下哭得蜷成一團。
師父,我聽話,我慢慢練,等我練會了就送您回爹娘身邊。
我聽話,下輩子還做您徒弟。
我聽話,只難過五天。
我聽話,我聽話。
第176章 魂飛魄散
眾人不知要怎麼勸這個哭得如此傷心的孩子。
最後索性也放任了,哭吧,把傷心都哭出來反倒好,憋著不哭才要壞事。
千機突的看了屋外一眼,「有人來了。」
蘭草趕緊抹了淚起身,運功一個周天讓自己平復下來,用帕子擦了淚就往外走去。
宅子不小,房屋卻不多,多數地方要麼就小橋流水極富詩意,要麼就空曠得似個演武場,要麼就是師徒倆異想天開弄出來玩樂的東西,比如從牆這頭到那頭的大大的吊床,比如一個不那麼歸整的亭子,以及裡邊同樣不那麼歸整的桌椅,上邊還放著酒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