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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蕪亭前。
一輛靛青色罩布的精巧的馬車轆轆駛來, 停在了亭前。
這輛馬車看起來並不起眼, 可撩開帘子的一雙素手卻不普通,格外的修長晶瑩, 讓人觀之難忘, 並且不由地去猜想那玉手的主人會是何等的風姿出眾。
不出意料,那馬車上走下來的女子果然是美的, 她雖整個人都兜在一條暗色的素錦斗篷中, 可那露在斗篷外的下巴, 卻光潔宛如白瓷,鴉青的睫羽撲朔,投下濃濃側影,僅僅這些, 就能讓人感覺到,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跟在女子身後的,還有幾名隨從, 皆穿戴齊整幹練,腰間配著長劍, 行走間步伐鏗鏘, 一看就是練家子。
姜嬋兒今日是帶著護衛來的。
來之時, 她便做好了打算。
今日, 必定是一場艱難的周旋。
不可謂不是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所以她帶著這幾名護衛一起來,就是為了最後方便脫身,別看這幾名護衛外貌尋常,實則是蕭晗的御用親衛,上回姜離闖宮後,蕭晗不放心,就專門將這幾名親衛指派在她身邊,護她周全,這幾名護衛個個都孔武不凡,能夠以一敵十,將他們帶著,今日之行便有了保障。
再者,此地里皇城不遠,姜離絕不會大動干戈帶著諸多人馬留駐此地,畢竟一個風吹草動就會被人發現,太不值當了。
他必然是輕裝上陣,不會帶很多人馬,畢竟那樣太招搖,太引人注意,更有可能,以姜離狡猾的性子,偽裝成工農商者也是極有可能的。
所以,姜嬋兒帶著這些個神武不凡的護衛,應對起來應當是遊刃有餘的。
故而,她今日才敢這麼膽大的,來赴姜離這趟約。
此外,她也沒有選擇將春桃他們帶上,一來是因為人多會更加不便,二來是若是起了爭端,他們任何一個被對方擒住,都將成為她最大的軟肋。
所以姜嬋兒選擇獨自前來,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她不將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也是不想拖累旁人。
這件事,理當由她一人承擔。
今日,她只想聽一個結果。
只要姜離將實情告訴她,解了她心中的惑,她便帶著人離開,絕不多留。
明日是封后大典,她耽誤不起。
儘管蕭晗說過若有特殊情況可以順延,但她不想寒了蕭晗的心。
她想儘可能地趕回去,不耽誤明日的封后大典。
至於今日為什麼非要來這趟,是因為她想聽一個答案。
一個能將她從內心的迷茫中解脫出來的答案。
不管結局得失如何,她都不論。
但前提是她得知曉。
萊蕪亭內
姜離身著青布棉袍,頭戴深色帷帽,腰間掛著組綬,作商賈裝扮,他刻意將滿身驕矜掩藏,可那出挑的儀態,和通身張揚的氣度,卻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他輪廓分明的面頰,加之深邃俊美的五官,讓他在一群商賈打扮的人中脫穎而出,成為一眼就讓人注意到的那個。
姜離還是那麼的自負,下顎微微揚起,目光是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傲然。
姜嬋兒走進亭內時,那道如狼似虎的露骨目光就一刻不停地落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將身上的裘衣再次裹高了一些。
亭內點了一盞羊皮燈籠,昏黃的光暈在晦暗的天色中忽明忽暗,周遭林深遼遠,空寂無人,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起來。
姜離立在離她三四丈遠的地方,率先開了口,語氣是一派篤定與自信。
「嬋兒,我就知道你會來。」
說話間,他的眸光更是帶著萬千繾綣之意,貪婪地在她面頰上流連著。
姜嬋兒直覺後背一陣惡寒,退後一步隱沒在涼亭的陰影處,遙遙與他對峙,「既然是你約我來的,我就開門見山了,我想知道,你信上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姜離見她後退,眼神閃過一絲傷痛,朝她邁步而來,「嬋兒,你如今對著我,要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可沒走兩步,就被姜嬋兒冷冷呵止。
「你別過來,我今日帶來的護衛,皆是大內高手,絕不會讓你占到半點好處。」
嗆——
姜嬋兒話音剛落,銀劍出鞘的嗡鳴聲便齊齊作響。
她身後的護衛皆以迅疾之勢,單手拇指按住劍格,彈出半劍握於手中,呈蓄勢待發的姿態,亭內一時間冷光熠熠,氣氛劍拔弩張。
饒是外行人看了,都知道這是一隻身手不凡的隊伍。
更別提姜離這樣的門內客了,他自然一下便領略到了這幾名護衛的身手,知曉姜嬋兒說的話並沒有作假。
他停下了腳步,頓在原地,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好,我不過來。」
姜嬋兒攏了攏身前的披風,問他:「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姜離卻像是未聽到她的話一般,答非所問道:「你能再喚我一聲阿兄嗎?」
姜嬋兒無語,她知道姜離是想勾起她的回憶,再與她重修舊好,可他不知道,她現在見著他都覺得無比噁心,但眼下她想知道答案,便也只得耐著性子,「我再與你說一遍,我今日之所以會來,是為知曉你信里所言之事,並不想與你有任何牽扯,若是你再這般糾纏,我便即刻離開,與你不復相見。」
姜嬋兒目光如炬,語氣格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