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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滅了火,將手放到冷水中靜置,方才好受了許多。
不得不說的是,姜嬋兒之所以會這般毛躁,全然是因為心念未定。
蕭晗眼下無礙了,但她與他之間隔著的那些,真假難辨的恩怨,卻又再次浮現在她腦中。
是怎樣也揮之不去,怎樣也無法棄之不顧的。
至於那件宿仇究竟是真是假,她是一定要去想辦法搞明白的。
否則,她便永遠無法說服自己,永遠無法與心念妥協,與蕭晗相安無事地繼續生活下去。
甚至,她覺得自己眼下,是無法面對蕭晗的。
她該以何種姿態面對他?
若是她們之間真的隔著殺父滅族之仇?
姜嬋兒頭疼欲裂,她根本無法想下去。
深吸了一口氣後,方才稍稍穩住了心志。
既然做不到,便不為難自己。
索性,去尋一個究竟,一個真相。
姜嬋兒緩緩舉臂,握起雙拳,手腕處,那些賁張的經脈無一不在暗示著她這具身體,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而恢復記憶的這段日子裡,她記憶深處的那些招式,武功,都在慢慢復甦。
抬首瞧了眼空濛皎潔的月色,她踮起腳尖,幾步躍下長廊,於花壇中折了一枝細瘦的枯木,旋身揮舞起來。
對月當空,姜嬋兒的身影宛如孤燕,騰飛間空靈而又窈窕,劍風所到之處,卻是招式凌厲,氣勢如虹。
靜謐如水的庭院內,有枯葉紛紛杳杳,沙沙而落。
姜嬋兒將她在心中熟稔了上千遍的招式功夫,全部揮舞了出來,一招一式,同從前,分毫不差。
待練完整部,姜嬋兒將手中的枯枝拋進花叢中,而後負手吐息,仰脖,望著湛藍夜空一彎明月,攥緊了袖籠中的手。
如今,她離青州這麼近,這是她絕佳的機會。
無論如何,她定要去尋到當年的真相。
給自己一個交代。
給蕭晗一個交代。
給亡故的父母和族人一個交代。
*
翌日,蕭晗醒轉的時候,晨光已然大亮。
因為身上已經全無蠱毒作祟,故而他的睡眠也變得前所未有之好,醒來只覺神清氣爽,渾身輕鬆。
但他環顧了一圈屋子,卻並未見到姜嬋兒。
罷了,讓她多睡一會也是好的。
儘管他很想見到她,但他終歸還是希望她能多休息休息。
昨夜從蕭澧口中知曉她為自己幾日不眠不休,蕭晗心疼至極,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替她來受那些辛苦勞累。
他從床上坐起,披衣起身,站起身子的時候,腳步亦覺得無比輕鬆,目光所及處,一切都是清朗的,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無比暢懷。
原來,恢復康健,是這樣好的事情。
當然,最好的事情,還是去見一見她。
就算是看一看她安詳的睡顏,撫一撫她鬢邊的髮絲,也是極好的,若是將她摟在懷中,悄悄躺在她身側,同她躺在一處,那便更好了。
抱著這般的念想,蕭澧推門往外走去。
可他剛邁出幾步,就見不遠處蕭澧神色驚慌地快步向他走來。
蕭澧手中攥著一個淡黃色的信封,方走近,便急急將信拿給他,道:「皇兄,出事了,皇嫂她……留下一封信走了……」
蕭晗聞言。整個身子僵住了,面色亦沉了下來,緘默著拿起那封信來看。
信上,是姜嬋兒拳拳真摯的話語。
「子晗哥哥,對不起,我不能蒙昧自己的良心,將上一代的恩怨當成是過眼雲煙,你知我的性子,這其中的真真假假,是非曲直,若是不查清楚,我焉能放下?」
「所以,對不起,子晗哥哥,原諒我再一次的任性。
「不過你放心,真相如今已有眉目,你只需等我幾日,待我尋回真相,我便能再無芥蒂地同你在一起,不必尋我,十日之內,我定會回來。」
蕭澧同蕭晗一起看完信,瞧著面色不大好看的蕭晗,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皇兄,皇嫂她……」
蕭晗眉宇深鎖,將信收在懷中,目光落向遠處,果決道:「我親自去尋她。」
「皇兄不可。」蕭澧一聽慌了,連忙道:「那姜離尚且還有殘餘勢力在,你大病初癒,身子還未全好,如何能涉險?若是碰上危險重重的局面,臣弟怎能放心?」
蕭晗卻道:「你都說了危險重重,那朕便更要親自去了。」
說罷,便已提起步子,朝馬場的方向而去了。
蕭澧在他身後追著,想攔又攔不住,忙不迭道:「皇兄莫急,不如,你在此處修養,讓臣弟去,臣弟定能把皇嫂勸回來。」
面對蕭澧的急切阻攔,聲聲懇求。
蕭晗連頭都未扭,全然像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素白的錦衣在他身上仿若一塵不染的輕紗,揚起皎潔和神聖之感。
他一路走進馬棚牽了匹馬,毫不耽擱地利落翻身上去,對蕭澧道:「不。朕知曉她,她必定不會跟你回來。朕親自去尋她。」
他漆黑的眸子幽深,染了幾分堅定。
「當年的真相,她雖不肯開口問朕,但朕,卻要親自告訴她。」
一瞬間,蕭澧怔住了。
當年的真相……
皇兄這輩子都不願提起的事情,除了他基本沒人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