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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民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對王貴妃說道:「貴妃娘娘慎言,這厭勝之說可不能隨意攀扯旁人。」
王貴妃知道徐民最近和璇璣宮走得近,自然是不喜於他的,扯了扯嘴角道:「徐公公多慮了,本宮自然是有人證物證,才敢面聖供述。」
徐民聽她如此有理有據,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默默禁了聲。
蕭晗斜著長眸望向王貴妃,眼底沉沉的,如同籠罩了黑壓壓的彤雲。
「那你口中那用心險惡之人,到底是誰?」
王貴妃被那深邃鳳眸中的氣勢震懾,驀然心頭一縮,不自控地垂下頭不敢直視,嘴上卻還是得理不饒人地說著。
「臣妾所指之人,正是陛下身側姜美人!」
她深吸一口氣,咬著銀牙,氣勢凌人抬手地往姜嬋兒的方向指去,言之鑿鑿。
「此女乃是妖妃,入宮目的不純。陛下您若不信,派人去青州一查便知。」
她跪伏餘地,重重磕了個響頭,把頭皮都可破了,血染眉心。
「求陛下為臣妾做主,為後宮做表率,為大周除害!」
她身邊跪著的宮女秋兒趕緊將她扶住,哭哭啼啼地用帕子為她擦血:「娘娘您這是何苦呢?太醫說您的病不可大悲大喜,否則恐是要折損壽元的啊!」
主僕兩聲聲泣血的場面,引得全場一片寂然,唯有長明燈的燭火在搖曳跳動。
誰人不知眼下整個後宮姜美人風頭最盛,細細想來,這姜美人從來後宮之中,便是個奇特的女子。
生得出塵絕艷不說,還讓不近女色的陛下生生改了性子,獨寵專寵於她,再加上近日欽天監傳出來的玄之又玄的衝撞之說。
很難不讓人聯繫到王貴妃的妖妃之說。
將其想作是妲己褒姒之流的妖妃,好像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便是王貴妃所使的輿論之法。
流言可畏,三人成虎。
今日她死諫南書房,今日之後,姜嬋兒的妖妃之名必定會在後宮傳出,屆時,就算蕭晗不捨得殺她,宮中輿情也會將她推入深淵,活活淹死。
此時,被眾目所望的姜嬋兒再也坐不住了。
她提著裙子繞出桌案,對著蕭晗跪倒在地,出聲為自己辯駁:「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絕對沒有做這樣的事,求陛下明察。」
姜嬋兒的話音字字清晰,語氣冷靜而又清冽,眉宇間恬淡如水,好像整件事情都跟她無關似的。
王貴妃不僅有些納悶,更是在心中產生了一絲慌亂。
她想起來,姜嬋兒前頭就一直坐在蕭晗身側像個旁觀者般靜靜看著這一切,照理說被指控的話一定是驚懼交加,驚恐萬狀,絕不會是這麼鎮定的模樣。
難不成她早知道她的計策,留了後手?
面對姜嬋兒的冷靜持重,王貴妃突然產生了心虛慌亂。
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姜美人,本宮勸你還是乖乖認了罪,伏了法,你的所作所為本宮皆有人證物證,若你覺得受冤枉,本宮大可將她們傳上來與你對峙。」
姜嬋兒扭頭靜靜瞧著她,清澈靈動的杏眸中無波也無瀾,芙蕖般的唇瓣輕動,依舊是不卑不亢的聲音。
「貴妃娘娘去傳便是。」
「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王貴妃被她激怒,扭頭便要叫人。
「來人,去把……」
「你住嘴!」
此時,蕭晗的一聲低怒將所有人都震住了。
「陛下息怒。」
眾人皆伏地,大氣也不敢出。
高坐上的蕭晗面上蒙了陰沉,顯然是動了怒,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像是被此事鬧得頭疼了,長眸微眯,神情上帶著些厭煩之色,對徐民道:「徐民,去召寧王殿下過來,讓他做個旁聽。」
「奴才遵旨。」
徐民領命退身離去。
蕭晗從座上站起來,敕金錦衣的下擺隨著他的行動迤邐流光,屋內長明燈的燭火在一點點跳動。
他走到王貴妃身前,居高臨下地睥著她,似笑非笑地冷嗤:
「既然是衝撞朕和貴妃,那為何朕眼下無事發生呢?」
王貴妃心知蕭晗動怒,知道他一貫的秉性,自然也是怕的,但今日之事不鬧大,定然沒法收場的。
她來之前便早已做好了準備、
今日不是姜嬋兒死,就是她亡!
於是她咬緊牙關,信誓旦旦說道:
「陛下有紫微星護體,乃天龍之命,自然百災不侵,可臣妾就不一樣了,臣妾大半條命都快折損了去。」
她攀住蕭晗的袍腳,仰著芙蓉面,額間是未乾的血漬,雙目一閉便流下一行清淚,滿是淒楚動人之態。
她哽咽著道:「陛下若是不肯嚴查妖妃,肅清內廷,恐怕大周的江山和千秋基業都要毀於一旦了啊!」
姜嬋兒看著此情此景,不由在心中冷笑。
王貴妃能在後宮這麼多年屹立不倒,如今看來,是有原因的。
她今日的話語,看似是披肝瀝膽的忠心諫言,實際上卻是殺人誅心的無情刀。
刀刀都要取她性命。
王貴妃這些時日早已一步步設下完美計劃誘她入網,人證物證的必定也都是百無一失的。
若是蕭晗今日不處置她,那流言勢必四起,到時候,她妖妃的名號就算是空穴來風也必定會被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