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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貴妃倚靠在軟墊上,支頤不語。
「放心,本宮有的是耐心,可以給你時間想明白。」
殿內一片闃然,唯有博山爐中裊裊騰著青煙。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讓人以為一切都像是靜止了一般。
驀的,一直沉默的秦蒼抬起了螓首,看向了嫻貴妃。
「娘娘……
「想要臣妾做什麼?」
她檀唇輕啟,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
嫻貴妃瞧著她,唇瓣緩緩彎起,一點一點匯成滿足的笑。
可不知為何,那雙眼睛卻黑黢黢的,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笑著道:「妹妹附耳過來。」
秦蒼僵直的脊背動了動,緩緩將身子靠了過去。
*
此時,璇璣宮內。
姜嬋兒正一席白裙坐在長廊上,百無聊賴地觀著星。
對於安泰宮中發生的一切,她自然是一無所知的。
此刻她內心所思所想的,唯有下月初的封后大典。
自從她知曉了蕭晗的良苦用心之後,便對這件事不再排斥了,相反,在知曉了蕭晗為她所做的一切,大受感動之餘,她決定欣然去接受這件事。
她要讓蕭晗知曉,她是十分願意做他的妻子的。
所以她今夜在院中擺了酒,並且主動派人去請蕭晗過來。
她想將藏於內心的話,盡數吐露給他聽。
姜嬋兒悄然坐在迴廊上,素色的長袍迤邐於地,膚如凝脂,頸項纖美,一雙星眸在流轉的光華下
熠熠生輝,她手中捧著一個雕花錦盒,靜靜等候著。
沒過多久,她聽得身後一陣動靜。是錦靴踏在枯葉上的窸窸窣窣聲,她扭頭往身後的方向看去。
濃謐的夜色下,黑衣帝王步履悠然,面容如玉,踏著空靈的月色,緩緩向她走來,周遭疏影橫
斜,淺淺碎碎的流光落在他臉上,顯露出那世無其雙的眉宇,本是淡然深靜的一雙漆眸,在見著
她時,卻生出十足的瀲灩風流,好似世間所有的光彩都融在了其中,實在是俊美到了極致。
姜嬋兒情不自禁地提裙迎了上去,她一路小跑著,朝他奔過去。
蕭晗的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見著嬌麗的少女熱切朝他奔走而來,張開修長的手臂,將她擁入懷中。
「如何突然叫朕過來了?」
姜嬋兒仰頭瞧著他,星眸昳麗生輝。
「我想子涵哥哥了,不行嗎?」
說罷,她踮起腳將小臉湊了過去,跟蕭晗鼻尖相觸,軟軟地去貼他的唇瓣。
蕭晗輕輕地回應著她,兩人呼吸交融,親昵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朕有時候,可真是不明白你這小腦袋瓜里在想些什麼?」
蕭晗用食指輕點她的鼻尖,滿眼皆是寵溺。
姜嬋兒興高采烈地去執他的手,將他帶到準備好酒水的石桌之前,「喏,請你喝酒來了。」
蕭晗看著一桌子早已準備好的酒菜,笑道:「這些都是你特意給朕準備的?」
「是。」姜嬋兒用力點頭,「我雖知你品不出滋味,但今日這喝酒只是形式,我是想借著酒同你說說心裡話。」
「好。」蕭晗沒有半點遲疑,配合地撩起袍子地坐下去,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後,支頤瞧著她,眼底滿是繾綣,仿佛漫天的星光都墜在了他眼中,溫柔要滴出水來。
「說吧,朕聽著。」
這下輪到姜嬋兒被動了,不知為什麼,每每同蕭晗在一起,他總是能有法子,將自己擺到主動的那一方。
而她,有時明明是主動的那個,到後來卻不知為何轉為了被動。
至於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實在是讓人費思難解。
不過此刻姜嬋兒已沒工夫去管這些了,她將先前準備好的了禮盒呈了上來,交託到蕭晗的手中。
那是一隻小巧的、做工精緻的紅木盒子,蓋子上刻著一些祥雲的圖案,雕工粗陋的好似自己做的。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打開看看可喜歡?」
蕭晗瞧見那木盒上的刻紋,很快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想也沒想便地去執她的手,打量起來,看到一處傷口的時候,眉宇緊緊皺了起來,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近乎斥責,「往後不許再做這樣的事。」
「你別在意,這不疼的。」姜嬋兒試圖抽回手,卻被蕭晗用力攥住,他心疼地去吻她手上拿到已經結痂傷疤,心都蜷縮著抽疼起來。
只因那是她為他留的。
「朕回頭命人給你送西域的金瘡藥來,親自替你上藥。」
蕭晗這般說完,又見姜嬋兒乖巧地頷首應是,心中的疼才稍稍緩解。
在姜嬋兒期許的目光中,他吧嗒一下打開了盒子。
小巧精緻的錦盒中,靜靜躺著一串佛珠。
質地是通透雪白的硨磲,顆顆飽滿,色澤醇厚,在燈盞的浮光之下,流泄著淡淡的水澤。
硨磲是深海之中的產物,自古便是佛家三寶,這樣質地的更是千金難求,也不知這小姑娘是跑哪兒去求來的。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這串佛珠上頭,每一顆皆刻了字。連在一起組成佛教箴言,至於那上頭粗糲的刻工,顯然是姜嬋兒親手刻的,這不知道得費多少功夫,顯然是廢足了心血的。
瞧著這樣一串傾注了眼前少女無限心血的佛珠,蕭晗整顆心都是顫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