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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嬋兒簡直被他們氣笑了,憤慨道:「既然不用此法子陛下也活不成,那為何不能一試?難道,你們想眼睜睜看著陛下躺在床上,一日日拖下去,最後咽氣嗎?」
太醫們一時哽住了:「這……」
姜嬋兒喟嘆道:「我知道你們是擔心自己的腦袋,擔心這救治的法子若是失敗,便會牽連自身甚至家族!」
她振袖,朗聲道:「那便這樣,你們是知道的,我乃陛下即將要立的皇后。現在,本宮以皇后的身份命令你們,你們儘管盡全力去試,只要中途沒有疏忽職守,這法子所產生的一切後果,本宮,皆一力承擔,寧王殿下可做旁證!」
擲地有聲的話語落在眾人耳中,引得一片愕然。
屋舍內,立於一旁久久未言的蕭澧,眼神也倏然閃起了光澤,顯得有些震動。
姜嬋兒放緩了語氣,用真摯的眼神看著太醫們,「如此,你們可能放心?」
太醫們怔忪了片刻,又轉頭相視了幾眼,而後心照不宣地齊齊躬身拱手,像是做了什麼決斷般言激昂道:「謝皇后娘娘體恤,老臣們願意一試!」
姜嬋兒聽到這般篤定的話語,終是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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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蠱毒快速破解之法,便是三日的針刺、三日日的藥浴,再加,三日的放血。
前三日,每一日的施針,姜嬋兒都是全程緊盯著的,因為這整整九日的療傷,絕不能出一點紕漏。
第二個三日,所有藥湯要用到的草藥,姜嬋兒都細細查驗比對過,生怕差了一絲一毫,其結果便會生出差池。
蕭晗的身體狀況已入至危之境,禁不得一絲一毫的偏差,任何一點損傷,對現在已經微弱到極點的他來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所以這幾日姜嬋兒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將他守的好好的,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最難熬的,當屬最後三日的放血。
名義上說是放血,但更確切的說,是放去舊血,再生新血。
可若是舊血放得多了,病人很容易失血而亡,若是放得少了,最後的毒根未清的話,也會無法存活下去。
是以,這最後三日,要有人不眠不休地守著,將病人任何一絲體徵變化都記錄下來,直到病人出現典籍上所說的,那幾個連續的反應,方可停止。
但若是未出現書上所說的連續反應,則說明救治失敗,再無力回天。
姜嬋兒自然是不放心那些年紀大的太醫們的,儘管已經熬了六日,但此刻依舊不能放鬆,便親自出馬,跟著太醫們一起做這件極其艱難之事。
最後一日。
姜嬋兒從子夜一過便開始緊張不已,畢竟,今日便能知最終結果,所有的成敗在此一舉。
屋內,銅盆內滴答滴答地血珠落入之聲,還在源源不斷地響著。
蕭晗一側的手臂懸在布帛中,指尖的血依舊一點一滴的在留著。
他前幾日的反應極少,若是今日再不出現連續性的反應,就徹底結束了。
姜嬋兒緊緊握著他另一側的手,連呼吸都是凝滯的,就這麼一直坐著,盯著,看著,陪著。
可一直等到日暮,蕭晗愣是都沒有半點反應,姜嬋兒甚至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握緊著他的那側的手,也在隨著他的身子慢慢變冷,那是一種,好像要將人拖入無底深淵的感覺。
屋中的老太醫們年老體邁,再加也熬了這麼多日,終究是熬不住的,一到晚上便都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
蕭澧看著這樣的情形,眼中的神色也不由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
唯有姜嬋兒卻還是不肯放棄,她守在蕭晗床頭,一瞬不瞬地瞧著蕭晗,滿眼的希冀未滅。
終於,在快到子時的時候。
蕭晗的身子起了微弱的反應,從指尖,到臂膀,到全身……
姜嬋兒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她喜極而泣,激動地含淚叫人:「動了,他有反應了!」
此情此景,蕭澧眼中亦恢復生機。
太醫們紛紛醒了,圍聚過來。
這些反應過後,便需要最後一次施針止血,而後,便可等著病人醒過來。
太醫急急拿出銀針,開始給蕭晗施針。
可施針完後,本該醒過來的蕭晗。
卻一直沒有醒來。
太醫們把脈,探息,卻發現蕭晗的脈搏和鼻息都在漸漸微弱下去。
像是經歷一場空歡喜,太醫們不免開始搖頭嘆氣,生出各種猜測。
姜嬋兒緊張不已,「陛下明明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可為何還沒有醒來?」
太醫們嘆息:「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自己不願醒來,沒有求生的意志。」
姜嬋兒怔住了,瞧了一眼床榻上面容安詳、如沉睡般的蕭晗,眼淚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瑩潤的水澤將她的面頰潤濕一片。
她情不自禁地俯身去擁抱他,喃喃不能自抑,「你為什麼不肯醒過來?」
「子晗哥哥,你不要嬋兒了嗎?」
她含淚去吻他的唇,那是一個溫暖的,帶著鹹鹹濕意的吻。
「你醒醒好不好?我想要你醒過來,我要你活下去。」
她哽咽著,「你從前說,要為了我活下去,你不能說話不算話阿。」
眼淚一滴又一滴的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紛紛紜紜地落在蕭晗的唇上,眼睫上,面頰上,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