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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嬋兒的眸中卻浮上了幾點疑惑。
「有何不同?娘娘,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宮中女子人人對陛下避之不及,恐丟了性命,她們又為何要來與我為敵。」
嫻妃輕輕嘆息了一聲,「姜美人,你年齡尚小,很多事情還參不透,本宮與你們有緣,今日才說些體己話與你們聽,這前朝後宮自古以來就是一體的,後宮女子若能在位份上扶搖直上,會給家族帶來莫大的利益,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道理想必妹妹不會不懂。」
「凡事願意來這宮裡的,就都不是為了一己之身的。」
嫻妃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繼續道:「遠的不說,就拿近的來談,你秦妹妹亦然。」
話音落下,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秦蒼。
秦蒼默默垂下了眼睫,不置是否,情緒難辨。
姜嬋兒並沒有去追問秦蒼,只是扭頭望向嫻妃,眨了眨眼睛。
「那娘娘你呢?」
嫻妃看著她楚楚靈動的模樣,心中動容,慨然道:「本宮同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想過爭一爭的,只不過後來身子垮了,也就把一切都想開了。」
姜嬋兒與秦蒼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娘娘您的身子……」
嫻妃的氣色面容看起來很正常,怎麼都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本宮不能生育,當年被那歹毒婦人下藥之後,月事便無了,太醫說本宮終身不能生養了。」
嫻妃娓娓道出了心中的隱傷,平淡之際,沒有半點遮掩或傷痛的模樣。
「娘娘……」
兩人喃喃出聲,眼神皆有些閃爍。
嫻妃彎了彎唇,語氣柔和:「本宮這嘴呀,就是守不住秘密,不過也是因為你們兩個都是本宮第一眼見著,就覺得格外親切的,所以才沒忍住什麼都告訴你們了,對了,你們可不許告訴別人去。」
姜嬋兒擱下了手中的茶盞,正色道:「娘娘放心,我和秦妹妹必定對此事守口如瓶,絕不往外傳的。」
「是的,娘娘可以放心。」
秦蒼亦在一旁頷首,表明心志。
嫻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呀,本宮同你們說這些,主要也是希望姜妹妹今後多留個心眼,多多提防那些心懷叵測之人。」
姜嬋兒問:「不知娘娘說的心懷叵測之人,是……」
嫻妃輕齧下唇,「王若林。」
提到王貴妃的時候,嫻妃的目光深深淺淺,隱隱還似帶著晦暗莫名的恨意。
姜嬋兒道:「多謝娘娘提點,臣妾知曉了。」
嫻妃斂去眸中黯色,眉眼復又變得溫然如水,「那就好,本宮也能心安了。」
說罷,她站起身子,拂了拂裙擺,說道:「時辰不早了,本宮先回去了,妹妹昨夜侍奉陛下辛苦,注意多休息才是。」
「臣妾多謝娘娘體恤。」姜嬋兒和秦蒼站起來送她。
嫻妃又對秦蒼道:「秦妹妹有空也可以多來本宮這裡品詩論賦,本宮很喜歡你。」
秦蒼淺笑,語聲恭謹:「能得娘娘喜歡,是嬪妾的福氣。」
嫻妃又道:「妹妹客氣了,今後你二人隨時可來常月殿作客,陪本宮說說話也是極好的。」
「好。」兩人齊齊頷首應和。
嫻妃:「那本宮今日便先回去了,改日再同兩位妹妹一起喝茶。」
「恭送娘娘。」
姜嬋兒和秦蒼屈膝行福禮,送她離去。
嫻妃離開後。
秦蒼將姜嬋兒拉至一邊,壓低了嗓子問她:「姐姐覺不覺得,嫻妃娘娘有意拉攏我二人?」
姜嬋兒眨巴了一下俏麗的眼眸,同她道:「妹妹也感覺出來了?」
秦蒼抿了抿唇,思忖道:「那姐姐預備如何辦?」
姜嬋兒並未立刻作答,反問:「妹妹想如何呢?」
秦蒼認真分析道:「嫻妃娘娘為人和善,而咱們眼下確實在這宮中孤立無援,不如就此依附,也不可謂不是一種辦法。」
姜嬋兒聞言,輕輕頷首:「妹妹分析的有理。」
秦蒼分析的很有道理,這後宮中的兩棵大樹,嫻妃和王貴妃。
總歸還是嫻妃處更好棲息一些。
但這天底下,終歸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姜嬋兒若有所思,「只不過,妹妹需得知道,這剛開始互惠互利的事情,最後說不定就會變成身不由己。」
秦蒼微微仰起腦袋,目光中明滅閃動。
姜嬋兒輕輕去執她的手,滿是衷心之言:「我知妹妹處境不易,你若又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我絕不阻攔,我只需知曉,你對我是真心相待的,便足矣。」
聞言,秦蒼的眸中浮起些許水汽,她回握住姜嬋兒的手,本來因為方才嫻妃的話,她是有許多話想要同姜嬋兒解釋的,但眼下看來,所有的話都可以不必說了。
「妹妹懂我,我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秦蒼如是說著,眼眶泛紅,姜嬋兒亦有些感動,目光中閃爍起晶瑩的水澤。
在這深宮之中,兩人的際遇也算是一種緣分,能找到一個真心相待的姐妹,實屬不易。
她要好好珍惜這段情誼。
*
入夜,月色深濃,星辰點點。
傳她侍寢的轎攆再次出現在了璇璣宮的門前。
姜嬋兒這回倒是沒有像上次那般忐忑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