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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士兵領會了蕭澧的意思,紛紛開始行動起來,拿起武器後,便齊刷刷地往山頂奔襲而去。
濃密的樹林中,幽暗的月光下,依稀可辨,無數身手矯捷的人影在叢林間蜿蜒前行,悄然迅疾地往山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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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霧氣籠罩了山野,撥開繚繞的煙霧,一片刀光火影映入眼帘,飛濺的鮮血,火光照著斷臂殘肢,觸目驚心,廝殺,混戰,在這片山林間交織成悲壯慘烈的情景。
在混戰的人群中,一人深衣墨發,身姿峻拔,披荊斬棘地駕馬衝殺,長劍所到之處,皆是倒下的敵兵,遠遠看去,那通身的非凡氣度讓他一眼便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可終究是寡不敵眾,對方人數太多了,黑壓壓的像是流水一般,源源不斷地自後山湧上來,一波又一波,好像沒有止境似的。戰士們跟著他來回衝殺,雖然氣勢攝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可漸漸地,也開始後繼無力起來,人困馬乏之下,不免也有支撐不住而緩緩倒下去的。
可那馬背上的男子還在廝殺,鮮血染紅了他熾烈的雙目,火光映出他絕世的容顏,即便是唇頰沾染了血珠,有凌亂的髮絲隨風舞動,還是難掩其灼灼的光華,仿若一顆流星在暗夜中熠熠生輝。
驚心動魄地戰鬥持續了很久,男子殺紅了眼睛,身邊的戰士因為陣亡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只剩下幾十人,幾乎是孤軍作戰的模樣了,可他依舊是咬緊牙關,渾身像是有以一敵百的神力般,持劍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到了最後,他的雙目完全成了赤紅的。
像是渾身的血液都燒起來了似的,他整個人是一種沸騰的,熱血的,殺紅了眼的狀態,他舉刀便是橫掃千軍的氣場,出劍便是直入心臟的狠絕,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鬼煞,完全進入了一種瘋魔的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終於有援軍來支援他們了。
一時間,衝殺聲不絕於耳,響徹月夜,在這早已是屍山血海的山野間,匯成一片悲憤的怒吼。
如流水一般的援軍,包裹一般地從男子身邊掠過,向著敵軍衝過去,氣勢如虹。
馬背上的男子停下了所有動作,他似是知曉這場戰役最終是勝了,緩緩闔眸,整個身子像是抽了幹了最後一絲力氣。
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兀的,他猛地從嘴裡嘔出一大口鮮血,沿著嘴角流下,滾落在茂密的草從中,黏膩而又烏黑。
不遠處,一個身披銀甲的男子飛奔他身邊,抱著他泣不成聲。
倒地不起的男子嘴角掛著烏黑的血液,在他懷中別過了頭去。
蕭晗!
蕭晗!
姜嬋兒猛地從夢中驚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天光未明,屋內一片青蒙蒙的,依稀可見一些陳設的黑影。
她額頭的冷汗都下來了,以手捂胸來緩解胸悶慌亂的感觸。
幸好,
還好是一場夢。
可方才那個夢境,未免也太過真實了!所有的場景,所有的畫面,所有的細節,所有的一切,真實地就像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姜嬋兒心跳如雷,恐懼和不安占據了她整個身子,讓她再難安睡入眠。
她只好倚靠著床壁,雙手合十地向天禱告,祈禱蕭晗不會有事,祈禱明日的計劃會順利,以最少傷亡的代價,換取所有人的和平安樂。
可上天往往是殘忍的,很多事情,都是事與願違的。
天亮之時,看到蕭澧帶著滿身是血的蕭晗回來時。
姜嬋兒不得不承認,昨天的夢,竟是真的!
天底下很多事情,是解釋不清的,或許是一種冥冥中的感應,亦或是因為她太過牽掛蕭晗了,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而她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昨日因為計劃臨時生變,蕭晗不得已在山上苦苦支撐到援軍來,所以再次動用了神功之力,也等同於,將身上的蠱毒再次喚醒了。
而先前,宮中太醫說過蕭晗的身子已經不能承受蠱毒再發作了。
他眼下的身體狀況,無異於透支了全部的體力,已經油盡燈枯。
蕭澧請遍了當地所有的名醫,最終的結果都是搖頭嘆氣地給出無法醫治的答案。
可是姜嬋兒不甘心,她日日守在蕭晗的床前,不願承認他可能會離開人世的事實。
或許說不願承認有些牽強了,更確切的說,她是不想承認,無法承認這個事實的。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早已沒有法子去承受失去他這件事了。
仿佛這件事一旦發生了,對於她而言,便是五雷轟頂,無法喘息的滅頂之災。
他若是死了,那她,也將沒法繼續在這世上活下去了。
因著蕭晗目前的身體不能再受車馬顛簸之苦,如此只會加快他的死亡,所以蕭澧便決定將他暫時放在此處的縣令府修養,並對外隱瞞了此事,只說這是他非常重要之人。
其實皇上不在宮中,外出救皇后順帶平亂的事情,天下百姓並不知曉,蕭澧也不會讓人知曉,因為若是帝王不坐鎮京師,那恐怕各種各樣的亂子便要四起了。
此番出行,宮中有老忠臣徐民幫著打點,他倒是不擔心的,只是,現在皇兄的毒一日不能解,便一日不能回宮,宮中的太醫,他已經秘密去請了,可來了之後,能不能治好,又是另外一件事,而且這樣一日復一日的拖下去,最終徐民也終會露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