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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側目,緊緊盯著說話的劉美人。
劉美人繼續侃侃說著,「那偽造書信之人是嬪妾兄長的門客,因善仿字而在坊間聞名,嫻貴妃差嬪妾去請人辦事,事後卻想斬草除根,嬪妾一時不忍,便放了他一條生路,讓他逃到江南去了,皇上若是不信,眼下可差人去江南將人尋回,屆時一問便知。」
劉美人字字珠璣,將所有的罪證全盤托出。
場上眾人個個驚愕瞠目,一時間鴉雀無聲。
嫻貴妃臉色變了又變,眼看著一點點白了下去,應當是深感大勢已去,故而面上生出了頹然之色。
她垂首無言地跪在地上,任憑眾人各異的目光打量著她,卻終是找不到一句話來辯解了。
蕭晗坐在主位上,冷冷俯視著眾人,開口問秦蒼。
「秦嬪,劉美人說得可是實情?」
秦蒼瞧著蕭晗,眼神閃爍不定起來。
「我……」
她啟唇試圖說什麼,須臾卻又閉上了,欲言又止的模樣,眾人看到她飛快地瞧了一眼嫻貴妃,而後臉上露出了畏懼之色,活像只受驚的小鹿。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下眾人全明白了,秦嬪定是迫於嫻貴妃的威壓不得不對自己的好姐妹下手,但臨到陣前還是良心發現,沒有拿出事先造好的假證據,反水了。
蕭晗牢牢盯著秦蒼,直看到她不得已輕輕頷首,才算作罷。
如此,秦蒼便算是默認了劉美人的證詞。
嫻貴妃的罪證便是板上釘釘,再無逃脫的可能。
蕭晗將目光轉向嫻貴妃,嘴角嘲諷般勾起一抹涼薄,不帶半絲溫度。
「嫻貴妃,你還有什麼話說?」
嫻貴妃跪在地上的身子一顫,面上慘白一片,卻終究是靜靜地垂著首,一言未發。
失聲了良久後,卻又突然仰頭,大咧咧地笑出聲來,直笑到面容怪異扭曲,讓人覺得可怕的程度。
末了,她毫無徵兆地吐出一句。
「臣妾,無話可說。」
此話一出,倒是讓蕭晗都愣了愣。
蕭晗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於色,用泰山崩於身前而面不改色來形容也不為過,但此刻他都微微露出訝異的神情,就更莫要說旁人了。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瞠目結舌。
包括姜嬋兒在內。
姜嬋兒一直以為,嫻貴妃雖被指認,但定會拼了命地去解釋,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為自己開脫,哪怕這些理由再漏洞百出,再不堪一擊,但總歸是要做一做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要知道,嫻貴妃不僅是這後宮中位份最高之人,這些年她不爭不搶、兢兢業業為整個後宮的操持付出也是有目共睹。
若是她肯為自己開罪求情,說不定運氣好,碰上蕭晗大發善心,從輕發落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眼下,她卻像是認命一般。
直截了當地認了罪。
連最後的掙扎都未做。
半晌,蕭晗打破了場上的寧靜。
「你既如此說,便是認罪了。」
蕭晗的漆眸幽靜沉邃,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深深凝視著她。
「來人,嫻貴妃意圖謀害姜嬪,罪大惡極,著褫奪封號,貶為采女,即日起幽閉靜安泰殿。」
「此生,永不得出。」
君王的一番令下,讓眾人皆是脊背發涼。
不得不說,這是相當嚴苛的懲罰了,貶為采女,終生幽閉,無異於是給嫻貴妃判了死刑。
采女是後宮女子最低等的身份,沒有專人服侍,飲食起居一應用度比起宮女都是差不離的,此令一下,相信很快,安泰殿便會慢慢零落成無人問津的冷宮。
而嫻貴妃最後的下場,也將會是可預見的,悽慘無比。
有侍衛進來將人拖走,嫻貴妃眉眼淡然,像是一汪心如死灰的的死水,沒有絲毫波瀾的,任憑侍衛將其帶走關押。
她平靜得甚至連一絲掙扎都沒有。
眾人見情勢平息,便也都各自退散而去。
很快,殿內便是人影疏疏,蕭條冷清的場景了。
人走茶涼,鬧騰了這半日的光景後,不知不覺,已至夕陽旁落之時。
融融落日,淺淡的餘暉灑進殿內,落在還未離去的三人腳下,將三條人影拉得很長。
蕭晗,姜嬋兒,秦蒼三人立在殿內,對視而立,目光諱莫如深的。
好似有什麼說不破道不明的東西在幾人之間流轉。
一切盡在不言中。
姜嬋兒望著二人,淺淺彎起了唇角,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謝謝,謝謝你們。」
她由衷地說著,感激溢於言表。
蕭晗向她走過去,單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語氣寵溺。
「朕不是同你說過,封后大典之前,什麼事情都不要去想,什麼事情都不要去操心,一切都交給朕。」
姜嬋兒仰頭看著他,男人眉宇沉穩,身姿挺拔,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蕭晗就像是她堅強的後盾一般,給足了她安全感。
這次的事情,一定也是蕭晗提前預知,並且同秦蒼一起安排好的,他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為了不讓她受一絲煩憂。
「喲,看來是我來晚了,錯過了那麼精彩的一齣好戲。」
正在姜嬋兒心緒萬千時,一道清清朗朗的嗓音傳了進來,打破了殿中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