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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揚長而去。
「不行,別走,林小主你不能這麼做!」此時,反應過來的春桃立刻揚聲要去追人,可姜嬋兒卻將她攔下了,搖頭示意她安靜下來,春桃扶著她的手臂,又驚又怕,哭出聲來,「小主,不可,你不能答應她。」
姜嬋兒握住她的胳膊,讓她冷靜下來,「春桃,沒事,我不怕。」
春桃哭哭啼啼道:「不行的,小主,相傳那常泰宮日日鬧鬼,每天晚上都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還有……還有人看見過鬼影,鬼火,吃人的惡鬼……你不能去……」
姜嬋兒是知道的,常泰宮是這宮中無人敢去的禁地,相傳是前朝廢妃所居的冷宮,後來因為太過陰森恐怖,逐漸被廢弛,可時至今日,還是會有宮人半夜路過時,聽到的鬼哭之聲,看到吃人的鬼影和森森的鬼火。
可與其被林如胡攪蠻纏著,她寧願去冷宮待上一晚,省得麻煩。
反正她也不怕黑。
只要能扛過這一晚,林如就不好再用此事拿喬。
看著眼前抽泣的春桃,姜嬋兒勸慰道:「春桃,你再說下去,我倒是真的要怕了。」
春桃霎時止了哭聲,不敢再說話了,只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滿是擔心的瞧著她,模樣有些滑稽。
姜嬋兒一本正經道:「春桃,你若想我好,就去給我去準備火摺子,白米,還有核桃,對了對了,若是有黑驢蹄子就更好了……」
春桃呆住了,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小主,你這是要做什麼呀?」
姜嬋兒對著她眨了眨眼睛,「我在話本子裡看到過,惡鬼最怕這些東西了。」
「哇——」
春桃愣了一愣後,哭得更大聲了。
*
用完晚膳,天色半暗之時,林如的人便來催促姜嬋兒動身了。
幾人提著燈籠走出儲秀宮,又穿過好幾處宮門和甬道,方才來到了偏僻的常泰宮。
四周空曠寂闃,陰風陣陣,聲似鬼泣,還未進去,就讓人感到頭皮發緊,渾身發涼。
其中一個侍女許是良心發現,推她進去的時候,將手裡那盞燈籠塞給了她,「給你,快進去吧。」
姜嬋兒接過燈籠說了聲謝謝,便推門進去了。
幾個侍女看到姜嬋兒進去後,趕緊上去落鎖,長道上陰寒至極,幾人一刻都不敢多留,飛也似得逃離了此處。
姜嬋兒進了荒院後,便聽到身後宮門被落了鑰,想逃已經是不可能了。
姜嬋兒只好硬著頭皮往裡走,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她一手提著燈籠照明,一手抱著春桃給她準備好的包裹,裡頭裝了五穀和核桃,黑驢蹄子一時間是沒尋找的。
姜嬋兒探著燈,一步步摸索著往宮室走,院子裡荒涼寂靜,枯木橫斜,樹影像是黑蛇一般虬曲凌亂,落在殘破的墁磚上,詭異又可怖。
她必須找到一個安身之所,來度過此夜。
姜嬋兒挪著步子來到宮殿門口,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槅門。
吱呀——
經久未修的木門發出刺耳的腐朽之音,讓人毛骨悚然,殿內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一片。
姜嬋兒撞著膽子走進去,拿出懷裡存著的火摺子,將殘破的燭台和銅燈點上。
這些燈台年數太久,許多都已點不起來了,姜嬋兒好不容易點著了幾盞後,大殿之內也跟著亮堂起來了。
她漸漸看清了殿宇內的陳設,破舊的門窗,桌椅地面都積了厚厚的灰塵,樑上布滿了蜘蛛網,懸下來的帷幔也殘破不堪。
但雖然瞧著有些陰森可怖,卻著實是沒有傳說中的那些鬼怪火影的。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捕風捉影,以訛傳訛的。
姜嬋兒鬆了一口氣,尋了個牆角蹲坐下來,將包裹里準備好的布幔鋪在地上。
打算就這麼將就一夜。
她靠坐在牆邊,懷裡抱著春桃給她準備好的驅邪之物,緩緩閉上眼睛。
很快,困意襲來,姜嬋兒的意識開始模糊。
*
冷宮後院,森森陰寒的院牆內,幾隻麋鹿在荒草從中漫步。
頃刻,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其中一隻的麋鹿旁邊,俯身一口咬住了麋鹿的脖子。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一聲嘶鳴,響徹天際。
殿中,半睡半醒的姜嬋兒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她緊張地環顧了一圈四周,慢慢察覺到那是宮室後院傳來的聲音。
卻並不是鬼怪哭嚎,分明是獸類的鳴叫。
而且應當是小獸受傷後發出的痛苦哀嚎。
她很快冷靜下來,起身提起地上的燈籠,繞到殿後去,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通往後院的那扇雕花門扉。
門扉被大開的時候,有夜風呼嘯而來,瞬間灌滿了她的衣袖。
她立在門前,提著一盞燈籠,廣袖被風吹起,顯得身影瘦骨伶仃的。
她看清了院中的情形。
晚煙四起,白茫茫的霧氣繚繞在庭院中。
湛藍的蒼穹下,幾點星子低垂,投下明滅的光輝,一個華服博帶的男子,立在雜草叢中,一隻手指節分明,纖長有力地貼小鹿的脖頸處。
在替受傷的小鹿止住流血的傷口。
他的身姿修長俊挺,側臉弧度溫潤,皮膚在月輝下淡淡泛著玉澤,黑髮一半束在連華冠中,一般隨意地搭在肩上,模樣風流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