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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楚家女子皆陣亡,這對楚家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
在這個時代,若是沒有女子執掌門庭,多厚的家底也支撐不了多久,會被人吃絕戶。
老太君不能看著百年基業就此倒下,七十高齡想要上陣殺敵。
「祖母!我去!」
少年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老太君的決定。
家中男子們,此時都跪地痛哭,完全沒了主心骨。
老太君雖貴為女子,但到底年事已高。
楚湛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朝著他看了過來,只見少年一身白袍加身,步伐有力,又一次道:「我去!」
老太君眼眶微紅,女子有淚不輕彈,老人家卻當場哭了,「三郎,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你是個男子!哪有男子拋頭露面去打仗的道理?!」
楚湛卻沒有猶豫。
這一刻,他不敢去多想,也沒資格多想。
楚家的女子都沒了,他這個男子,也要站起來!
撇開男女身份差異不說,他身上也流著楚家的血脈!
「祖母!孫兒沒說錯,孫兒去前線!」
少年從老太君手裡拿過那把代表著家族權威的長劍,他沒有去御前主動請纓,時間來不及了,若是邊陲失守,整個楚家將無一活口。
楚湛臨行之前,對老太君以及他的父親磕了三個巷頭
這一走,九死一生。
養育之恩,他或許報不了了。
除卻養育之恩,他心頭還有一樁未了之事。
但……
無所謂了。
他若死了,貴人還可以有其他無數美男子。
他只不過是眾多世家高門子弟之一。
回想和帝姬共枕過,他此生足矣。
*
「駕!」
夜色蒼茫之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城門大開,一輛華蓋馬車停靠在一旁,帝姬由侍衛保護著,她站在城門中央,姿態透著嫵媚。
楚湛認出了帝姬,先是懷疑自己眼花了,待確定過後,立刻勒緊了韁繩,他剛剛得知自己失去了母親與兩位姐姐,就連哭都來不及。
少年跳下馬背,直接跪地,「帝姬!我……」
帝姬走上前,攙扶起他,一手抵在了他的唇上,隨即揪住了少年的衣襟,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重重吻了上去。
並未耽擱時間,兩個呼吸之後就分開了。
帝姬與少年對視,眼神堅定,「孤命你務必活著歸來。另外,給你母親與兩位姐姐報仇!」
少年喉嚨乾澀,嗓音沙啞,「……是!帝姬!」
他的眼眶是紅的,但至始至終都不曾落淚。
少年重新上馬,帶著國恨、家仇,還有帝姬的期許,他策馬揚長而去。
他知道,帝姬在目送他。
貴人把他放在心上了!
他一定要凱旋歸來!
*
男子在前線的日子並不好過。
楚湛從一開始就備受打壓、排擠。
但楚湛從未放棄過。
他帶著信仰,每晚都會想念帝姬,幻想過無數畫面,想多了難免會想岔。
會想到帝姬和其他侍男在一起的畫面。
但他無濟於事,只能強忍。
只盼著待他凱旋之日,帝姬還會記得他。
楚湛不敢輸,也不能輸。
他有了渴望與期盼,盼著早日回京,且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入京,如此那般,在貴人面前,他至少可以抬起頭來。
半年之後,他以殺伐果決的手段穩住了軍心,好幾次險些喪命,但又從鬼門關爬了回來。
又是一載春去秋來,楚湛砍了敵軍首領的頭顱,替母親與兩位姐姐報了仇。
他以男兒身,穩住了楚家軍,打消了世人對男子的固有偏見,幾位德高望重的前鋒將軍也逐漸對他改觀。
縱使他是男子,但身上流下楚家的血,而且近兩年下來,楚湛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自己。
終於,歷時整整兩年,楚湛帶領兵馬把外邦鐵騎徹底趕出了國土境地。
就在楚湛滿心歡喜,要給京城寄捷報時,京城傳來八百里加急。
「將軍!皇上久病成疴,於半月前駕崩,帝姬乃名正言順繼承人,然,有亂臣賊子/欲/圖/謀位,還請將軍速速回京輔佐帝姬!」
當夜,楚湛即刻啟程。
他歸心似箭,容不得耽擱時辰,遂就先一步趕回京,身邊只帶了數十名心腹,大軍隨後跟上。
一路上,楚湛不敢有一絲絲的停歇。
像帝姬那樣金枝玉葉的貴人,如何能受得半點委屈!
他恨不能插上翅膀,即刻飛到她身邊去。
*
皇宮。
十七歲的帝姬,那雙美麗的桃花眼中,多了當權者的犀利,雖面相依舊稚嫩,可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算計與/狠/絕/已十分明顯。
她著一身雪色/綃/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髮髻上僅插著一支白色絹花,她還在孝期。
莊九明被囚,御前侍衛被調走,帝姬的權利幾乎被左、右兩位丞相架空。
帝姬坐在鑲金邊祥雲紋的圈椅上,看著左、右丞相。
她桃花眼流轉,笑了笑:「母皇怎麼都不會想到,原來你二人早就蛇鼠一窩,之前裝作敵對,是故意混淆視聽。」
左、右兩位丞相也不隱瞞了,當場承認,還當著帝姬的面牽起了手,她二人相視一笑,彼此眼底愛意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