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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少爺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閉著眼睛也不看他,兩隻胳膊緊緊地抱著腿,一邊大哭一邊哆哆嗦嗦地嚎,「別殺我,我乖,我不哭,不要殺我。」
方五郎眉頭一皺,目光落在馮家小少爺的左衣袖上,那上頭赫然有一大片血漬,看那顏色,顯然已經有好幾日了。
受傷了?
方五郎一向沒什麼耐心,就算在自己親弟弟六郎面前也總不耐煩,更何況面前這位還是馮家少爺。方五郎嘆了口氣站起身,朝周少升勾了勾手指頭,吩咐道:「把他給我拽出來。」
周少升「嘿嘿」地笑,「大人,您就看我的。」他一邊說話,一邊挽著袖子往桌子底下鑽,一用力,就拽著馮家少爺的胳膊把他拖了出來。
馮家少爺立刻發出殺豬般的哭喊聲,刺得方五郎耳朵都快聾了。
周少升見方五郎一臉抑鬱,趕緊伸手捂住馮家少爺的嘴,罵罵咧咧地喝道:「你個小崽子,給我安靜點。再喊,再喊,小心老子弄死你。」
馮家少爺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嚨似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終於睜開了眼,一臉驚恐地看著周少升,牙關緊咬,身體不停地顫抖。
周少升見他終於老實下來,這才放了手,又笑呵呵地朝方五郎道:「這小子好像被嚇破了膽。」
方五郎伸出手在馮家少爺的腦袋上摸了一把,見他果然不作聲,這才滿意了,又捲起他的衣袖想看看裡面的傷。可是,待袖子一捲起,才發現馮家少爺的胳膊完好無損,不說刀傷,就連皮兒都沒蹭破半塊。
再仔細看看,除了衣袖,馮家少爺的胸口和衣服下擺處也有不少血跡。方五郎皺眉想了想,擰著眉頭問:「這血是哪裡來的?」
馮家少爺不說話,渾身像篩糠似的瑟瑟發抖,嘴裡發出「嗚嗚」的痛哭聲。
方五郎頭疼得直揉太陽穴,周少升見狀,趕緊討好地上前道:「大人,要不,讓屬下來問?」
方五郎點點頭,扶著腦袋在桌邊坐了下來,想了想又叮囑道:「你也別太兇了,人家還是孩子呢。」
周少升笑著點頭應是,一轉過身,臉色就繃起來,犀利的目光落在馮家少爺臉上,沉著嗓門問:「小胖子,別哭了,有啥好哭的呀,人不是都回來了麼。你聽我說,我們是大理寺的人,是來救你的,你好好地說話。快告訴我們大人,你娘去哪裡了?身上的血又是怎麼回事?是誰綁了你們……」
他一開口就是一長串問題,不說馮家少爺,連方五郎都聽得腦仁疼,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讓老三上。」
門口的護衛老三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小聲道:「大人,屬下最不會跟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們打交道了。」
「大人您別急,我慢慢來。」周少升笑呵呵地道:「要不,大人您先去隔壁屋裡歇一歇,等屬下問出點線索了,再去跟大人您稟告。」
方五郎卻不肯動,搖頭道:「就在這裡問吧,我不急。」
話剛落音,馮家少爺忽然大喊起來,「娘,娘,不要殺我娘——」
屋裡眾人齊齊地對視一眼,方五郎沉聲道:「姚氏死了?」
「小胖子身上的血是姚氏的?」周少升驚訝地長大了嘴,「難怪就送回來一個呢。」
方五郎不解地坐在座位上摸下巴,發呆。
周少升還想問問那些劫匪的情況,遂耐著性子繼續哄這馮家少爺,但馮家少爺卻怎麼也不肯多說一個字了。
方五郎見狀,終於朝他揮了揮手,道:「算了,那些劫匪手段了得,別說他一個半大孩子,就算是你被逮了去,也不一定能知道些什麼。把他送回去吧!」
周少升應了一聲,從善如流地上前來啦馮家少爺的手。馮家少爺卻不肯動,周少升無奈,乾脆將他抱了出去。
方五郎坐在屋裡有些牙疼,老三見狀,低聲勸道:「大人,左右馮家少爺已經回來了,我們又何必再多管閒事。衙門裡還忙著呢。」
方五郎點點頭,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地道:「我只是有點……想不明白。」
☆、第十二章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
天氣越來越冷,大傢伙兒都躲在屋裡不遠出門,素珊讓紫晶做了古董羹,主僕數人圍爐而坐,邊吃邊涮,既暖和又美味。
等用過晚飯,翡翠給素珊沏了杯茶,低聲道:「方守靖回京了。」
素珊並不意外,點頭笑笑,「本以為他早就要回去的,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雖說她們做的事早晚要與大理寺和刑部對上,但素珊還是希望能拖得越久越好。誰想不想與沈九和方守靖為敵。
「您說,他還會查下去麼?」
素珊搖頭,「說不好,不過,馮家可不一定願意他繼續往下查。」方五郎若是追查下去,少不得要查到姚氏的來歷,一個宮裡出來的小小女官嫁到馮家二房做少奶奶,這還不夠奇怪的麼。
翡翠聞言面上也露出譏諷之色,「娘子說得是,馮家恐怕比我們還操心呢。」她喝了口茶,頓了頓,又問:「娘子打算什麼時候審問姚氏?」
「不急。」素珊道:「先讓她靜一靜。若是急吼吼地過去問,她興許還想藉此拿捏我們。等她在地窖里住得久了,骨頭自然會慢慢軟下來。」而且,十幾年前姚氏只是個小女官,遠比不得馮貴妃身邊的桂嬤嬤受器重,當年的事,到底能知道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