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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訝道:「二郎師從白山老人,畫技素來不俗,便是點了他做頭名也不稀奇。」
「哪兒啊,那小子昨兒心事重重,不慎將顏料滴在了畫紙上,弄得一團糟,只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不妥來。」
素珊也笑著插話,「陛下您可真是冤枉方大人了。孟大人那副畫毀在顏料上,布景筆觸都是極好的,若不是滴了顏料在畫紙上,便是得了頭名也實至名歸。方大人他眼神兒不好使,顏色辨認不清,自然看不出有何不妥。」
皇 帝夫妻都是隨和的性子,素珊進宮時間長了,也會偶爾插幾句話,故陛下並未覺得不妥。皇后心思細膩些,聞言眉頭一皺,眸中有異樣之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恢復 了正常,笑著與皇帝道:「二郎師從白山老人,若無意外,這頭名自然非他莫屬。五郎眼神不好使,自然是只認他,哪裡是故意搗亂。再說了,安王也跟著太傅學過 好幾年畫,便是自個兒沒學會,連看都不會看麼?明明知道五郎眼睛不好,做什麼還要附和他?還得五郎白白地被你一通責備。」
皇帝被她說得一堵,腦子裡依稀閃過些奇怪的東西,但並沒有往心裡去,又連連討饒道:「好了好了,都是朕的不是,不該責備五郎。」
皇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可是你嫡親的外甥,也不說護著他些,回頭看靜德怎麼跟你鬧。」
「哎呀你別說了。」皇帝一想起靜德長公主就有點頭疼,「千萬別傳到她耳朵里去,不然她又要去太后跟前告狀。朕真是怕了她了。」
皇后掩嘴而笑,「活該。」
他們倆說了一會兒話,皇帝又仔細向素珊詢問了皇后的身體狀況,而後才被內侍請走。
目送著陛下離開後,皇后臉上溫柔的笑容慢慢凝結起來,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目光落在素珊身上,柔聲細氣地問:「大娘子昨兒玩得可還好?」
皇后怎麼又問起這個來了,明明昨兒下午她回來時就與娘娘提過這事兒,只是說得並不仔細——娘娘這是,察覺到她剛剛話裡有話了?
素珊有些意外,雖說她的確想要在陛下和皇后面前給安王上眼藥,但今兒才開始,她說話時也格外小心,沒想到皇后會敏感到這種程度。
雖然大概猜了皇后的意思,但素珊還是很謹慎地回道:「是,疊翠島景致如畫,讓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
皇后半晌沒說話,似乎在猶豫該怎麼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她竟然又笑笑著將話題岔開,「既然喜歡,以後也多出去走走,這麼大的小姑娘整天悶在宮裡,我心裡頭也怪不好受的。對了,你祖母今兒遞了牌子過來,說是明天要進宮給太后請安。你也過去見見她們。」
素珊立刻應下,二人說了幾句,見皇后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素珊這才起身告退。
待她走遠,皇后這才皺起眉頭吩咐宮人道:「去把姜嬤嬤請過來。」
片刻後,皇后的乳母姜嬤嬤便急匆匆地進了屋,「娘娘尋老奴可有什麼急事?」
皇后沉吟了片刻,才將方才素珊說過的話原樣學給她聽,罷了又道:「嬤嬤你說,那小姑娘到底是什麼意思?」
姜嬤嬤思慮了半晌,沉聲道:「這大娘子是在提醒娘娘吧?」
「難道她也覺得安王……」皇后到底沒有說出口,頭疼地扶住額頭,用力地摁了摁,「我是不是想太多了。自己心裡頭有了懷疑,就總覺得誰都另有所指。倪家娘子才多大,與馮家無冤無仇,攏共也才見了安王幾面,怎麼會與我說起這樣的大事。」
姜嬤嬤臉上卻露出異樣的神情,神神秘秘道:「早些年前老奴曾聽說過一些傳言,據說,十五年前被滅門的周太醫並非死於叛軍之手……」
☆、第49章
皇后娘娘一臉震驚地看著姜嬤嬤,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於是姜嬤嬤又說了一遍,見皇 後還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又趕緊道:「都是很久以前的傳聞了,老奴也只是聽了一耳朵,這無憑無據的,而今早就沒人傳了。不過老奴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 那會兒京城裡有頭有臉的大多去了圍場,周太醫又常年在宮裡頭,除了安王和馮家,他還能得罪誰?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得罪了叛軍首領,那些逆賊不趁機衝著皇 宮內院動手,卻為了這麼丁點小事要滅了周家滿門,不是太奇怪了麼,要知道,陛下唯一的血脈那會兒就在宮裡呢。」
皇后依舊震驚不已,「這麼大的事,怎麼宮裡頭一點消息也沒有?」
「誰敢往宮裡傳啊?」姜嬤嬤道:「死了那麼多人呢,好不容易才結了案,再追究下去,不知道還要掉多少顆腦袋。那消息傳了沒幾日,很快便消失無蹤了。」
「那周太醫的死莫非真與安王有什麼牽連不成?」皇后越想越覺得疑慮重重,實在坐不住了,索性起身在屋裡走來走去。
姜嬤嬤生怕她有什麼閃失,趕緊寸步不離地在她身後跟著,又勸道:「娘娘倒也不必在意這些小事,眼下還是您肚子裡的皇子更重要。只要您平安誕下小皇子,管他安王和馮貴妃作甚。」
「話不能這麼說。」皇后沉聲打斷了她的話。
也許是女人在這方面有一種天生的直覺,皇后也說不清楚自己在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懷疑,大概是安王越長越大,相貌卻與陛下全無半點相似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