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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孟二郎的目光太鋒利,方五郎忽然覺得身上發寒,無緣由地打了個哆嗦。
「怎麼了?」素珊問,說話時又忍不住朝孟二郎斜睨了一眼。孟二郎面作淡然之色,仿佛剛剛一直朝方五郎橫眉冷對的人根本不是他。
方五郎摸了摸後腦勺,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小聲嘀咕道:「好像有人在惡狠狠地瞪我。」
素珊只作不知,孟二郎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到底做了什麼壞事,才會總覺得有人看你不順眼。」
方五郎皺著眉頭一臉審視地看著他,「不會是你吧?我說你今兒是怎麼了,為何要與我過不去?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不成?」
孟二郎白了他一眼,「你慢慢想。」
方五郎都被他給氣笑了,「還真得罪了?哎呀我今兒到底幹什麼了?不就是方才在御花園打斷了你跟那小宮女幽會麼,還真給恨上了……」
皇后娘娘和靜德長公主齊齊地朝他們倆看過來,兩個人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孟二郎與小宮女幽會,這這……這簡直太震撼了!
素珊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皇后娘娘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素珊一眼,臉上露出嗔怪的神情,「五郎你可別瞎說,二郎不是這種人。」
先前聽說二郎對倪家大娘子有心,皇后還挺高興,覺得他們倆挺般配,甚至還打好了主意等二郎年滿二十五歲就給他們賜婚來著,如今看來,幸好她還沒在大娘子面前提過什麼,要不然,今兒就太尷尬了。
方五郎並不知道皇后此時的心情,還梗著脖子繼續落井下石道:「舅母可別被二郎這張臉給騙了,都以為他是不近女色的老實人,其實啊,哼哼——」
皇后娘娘愈發地氣惱,只是孟家小輩的事她也不好插手管,至於素珊這邊,到底未曾說破,大不了日後再給她尋門好人家。她就不信了,這京城裡這麼多人,就找不到一個潔身自好、才學出眾的年輕男子。
「是五郎誤會了。」孟二郎隱隱察覺到皇后娘娘的臉色不大對頭,想了想才鄭重地解釋道:「我的確約了人在御花園說話,但並非與人幽會。」
他表情坦然,目光堅定,看不出絲毫心虛撒謊的痕跡,皇后又開始有些猶豫。
再看看素珊的臉色,一如既往地平和淡然,似乎並沒有因為方五郎的話受到打擊。是因為她對孟二郎沒有愛慕之心,還是因為她對二郎信任有加?
年輕小兒女們的心思實在太難猜,皇后有些頭疼,決定暫時不去管這事兒了。
她果斷地岔開話題朝靜德長公主道:「前日陛下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副釣叟老人的舊作,上頭卻沒有印鑑,我看了半天也辨不出真假,你眼力素來不錯,也幫我瞧瞧。」
靜德長公主頓時就來了精神,「果真是前朝釣叟老人的畫作,這可真是難得。京城裡得有七八年沒見過他的畫了。」
皇后吩咐劉嬤嬤去取畫,又朝素珊問:「大娘子可會鑒畫,一會兒也幫忙瞧瞧。」
素珊謙虛道:「可說不上鑑賞,也就是湊個熱鬧罷了。」
孟二郎笑道:「我也來湊個熱鬧。」說罷,便在素珊一旁坐下,又毫無芥蒂地招呼方五郎道:「你不過來麼?」
方五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好你個孟二郎,就知道你要跟我過不去,明明曉得我眼神不好使,偏要拉我過來出醜,安得都是什麼心,真真地居心叵測。」
他和孟二郎玩笑慣了,說話一貫如此,孟二郎也不覺得被冒犯,但靜德長公主卻嚇了一跳,狠狠朝方五郎瞪了一眼,罵道:「二郎好心邀你,你胡咧咧什麼。不愛看就滾一邊去,莫在這裡討嫌。」
方五郎扁扁嘴,故作委屈之色,「娘誒,到底誰才是您兒子。」
殿內眾人全都被他給哄得笑了起來。
靜德長公主在太極宮裡坐了有半個多時辰才起身告辭,臨走時又神神秘秘地塞給皇后一個荷包,壓低了嗓門道:「我特意去景蘭寺求來的生子符,請廟裡的德華大師開過光,靈驗得很,你貼身帶著,到時候保准能生個小皇子。」
皇后笑著接過,又鄭重地道謝後,這才將長公主送出門。
待長公主走遠,皇后這才將荷包遞給劉嬤嬤,道:「收起來吧。」
皇帝陛下再三叮囑過,除了他的賞賜外,無論誰送來的東西都不能用,就怕有人暗中做手腳。靜德長公主雖是好意,皇后卻也不想冒這個風險。
劉嬤嬤笑道:「長公主下回問起來怎麼辦?」
皇后輕笑了一聲,「她也就是過來示個好,心裡頭比誰都明白,哪裡還會再問。」長公主也是懷孕生產過的,自然曉得這些忌諱,那些來歷不明的東西誰敢亂用。就算這玩意兒真是她求來的,可景蘭寺那裡又是什麼光景誰說得清。
劉嬤嬤嘆了口氣,「那就好。」
見劉嬤嬤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皇后問:「嬤嬤是怎麼了?」
「老奴就是憂心得很。娘娘這才三個月,等到小皇子出世還有半年多呢,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老奴做夢都害怕有人鑽了空子過來害您。」
這麼多年來,朝中上下幾乎已經默認了大皇子的太子身份,多少人暗地裡投到那一邊,而今局勢陡轉,有些人騎虎難下,為了榮華富貴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