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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宣起身給鎮國公行禮問安,卻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王氏見狀,連忙上前柔聲解釋,很快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了鎮國公聽。
鎮國公面相生得威儀,在府裡頭也頗有些威懾,但對著淨宣這個獨自歸京報仇的外孫女,他卻無端地生出些無力之感,心裡頭微微發虛,渾不似在別的孫輩面前那般嚴肅威儀。
淨宣把東西給了鎮國公府,心裡便去了一件大事,說了一會兒話後便起身告辭。
鎮國公有些不自在地起了身,想開口叮囑些什麼,嘴巴卻幹得厲害,嗓子也有些啞,根本發不了聲。
「舅 媽送送你吧。」王氏親切地道,拉著淨宣的手一邊往府門口走,一邊熱情地和她說著話。淨宣提起碧雲軒里下人們的去處,又道:「我已經吩咐她們在收拾東西了, 打算明天就搬出去,動靜不會太大。雖然家父的案子正在查,但到底尚未結案,故此事不好節外生枝,還請舅母幫忙遮掩一二。」
王氏連忙道:「你放心,這事兒也就我們幾個知道,我連思琮都不會說,斷不會傳得人盡皆知……」她扶著淨宣的手一邊走一邊叮嚀不休,仿佛是個真正的熱心長輩。
「大姐姐。」剛過隨園門,素彩忽然從門後的抄手遊廊轉了出來,又驚又喜地看著淨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見丫鬟過來和我招呼一聲,若不是正好在這裡遇到你,豈不是就錯過了。」
淨宣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二妹妹啊,真是好巧。」她對倪家人本就沒有多深的感情,更何況還是三房謝氏的女兒,不說素彩一番心機幾乎寫在臉上,便是衝著表妹看,她也不會對素彩太親切。
要知道,她那個大表妹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執拗,而且是非分明,非白即黑,對謝氏又恨之入骨,若是被她曉得淨宣與三房的兩個娘子談笑風生,回頭立刻就能和她斷絕往來。淨宣可不願因為這事兒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大表妹有了芥蒂。
「夫人身體不適,大娘子聽到了消息,特特地從宮裡趕過來給夫人看病的。」王氏笑著解釋道:「不過大娘子這會兒要回宮了。」
素彩臉上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低聲喃喃,「竟然這麼快就要走了麼。」說話時,她人也走了近身,依依不捨地道:「我送大姐姐到門口。」
王氏也看出了素彩討好的意思,倒也沒把她往外推,笑笑著道:「既然二娘有心,那就一起吧。」但她還是拉著淨宣的手不鬆開,素彩走到淨宣的另一側,卻不好再表現得更親熱了。
淨宣一路上都在與王氏誇讚思琮,直把王氏逗得高興得合不攏嘴,連連道:「那孩子其實調皮得很,儘是些小聰明,你可別往死里誇他,省得他曉得了,尾巴還不知要翹多高呢。」
素彩安安靜靜地在一旁陪著,想插話又插不進,只睜大眼怯怯地看著淨宣,仿佛想要靠近卻又不敢。
淨宣左右就是不看她。
到了府門口,馬車尚未備好,太極殿的侍衛見淨宣出來,趕緊上前來與她點點頭,又問:「娘子這是要回去了?」
淨宣說了聲「是」,那侍衛遂朝馬夫招了招手,車夫趕緊趕著馬車往府門口駛過來。淨宣扶著珍珠的胳膊正欲上車,路上忽地岔過來一人一馬,一時沒留意路邊的馬車正在往前走,待發現時已經有些晚了,趕緊一勒韁繩,大喊了一聲「吁——」。
馬兒前蹄騰空,就地彈跳了幾下,險些將馬背上的人甩下來。幾個侍衛有些緊張,趕緊將淨宣護住,餘下的一個則上前去幫忙。待那馬兒終於安定下來,那侍衛卻認出了馬背上的人來,不由得訝道:「你不是孟府的賀老六么?」
「唐侍衛?」賀老六也認出了他,「你怎麼在這裡?」他說話時又朝路邊鎮國公府的匾額掃了一眼,再看看面前的人,立刻就猜到了淨宣的身份,連忙下馬,上前來向淨宣行禮,「屬下是孟府的管事賀林,因有急事去衙門稟告二爺,不想竟驚擾了大娘子,實在抱歉。」
淨宣連忙搖頭道:「賀管事不必客氣。這是——府裡頭出事了?」
賀老六臉上立刻露出焦急之色,「小少爺不見了。」
淨宣聞言一怔,「是石頭嗎?」
「可不是。」賀老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早上去了銳王府,與王府里的小少爺一起出了城去騎馬,結果倆人都不見了。」
石頭和兜子?淨宣的臉上頓時一凜,「沒帶護衛嗎?」
「帶是帶了,可就帶了七八人,全都沒了蹤跡,家裡頭都快急死了。」
七八個護衛連著兩個孩子都不見了蹤跡,不是石頭他們太淘氣跑得太遠,那就是被人給擄走了。可無論是孟家的護衛,還是銳王府的人,都非尋常之輩,想要擄走他們決非易事。京畿附近,有誰敢這般放肆?
淨宣首先想到的就是汝南王府。
「你 別耽誤了,快去衙門給二爺報信吧。」淨宣生怕誤了他,趕緊把人給送走,自己卻又陷入了沉思中。過了一會兒,她才朝身邊的侍衛道:「眼下天兒還早,倒也不急 著回宮。還請唐侍衛先送我去悅己齋。我那鋪子裡的夥計倒還認得些人,雖然幫不上大忙,打聽打聽消息也是好的。」
唐侍衛臨出宮前得過叮囑,讓他一切聽從淨宣吩咐,聞言立刻道了聲「是」。
一 旁的素彩心跳得厲害,若是能幫忙找到失蹤的兩位小少爺,她多少也能在孟二郎面前露一露臉,日後議親的時候,姨母也多少有個藉口好說道。她咬咬牙,深吸一口 氣,趕在淨宣上車前出聲道:「說起來我那表哥也認得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不如我去和他說說,也請他幫忙找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