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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恨極,自不願意稱呼汝南王妃為姑姑。汝南王妃冷哼一聲,「五郎這是什麼意思?竟然紅口白牙地指責我要害了我大哥不成?」
方五郎笑笑,眸中依舊一片冰冷,「王妃嚴重了,這等大事我自然不敢胡說,已經吩咐下人去了京兆尹衙門報案。王妃若是不急,倒是可以在府里等一等,一會兒衙門的人到了,也省得他們還要往王府里再跑一趟。」
汝南王妃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去報案,臉上不由得微微色變,再朝院中掃了一眼,才發現方五郎赫然帶了不少人來,個個精壯無比。今兒左右是沒法善了了,再拖下去一會兒靜德長公主就要回來了,想想靜德的潑辣,汝南王妃心裡頭就有些犯怵。
「狗咬呂洞賓!既然你們不識抬舉,我也懶得再多費口舌。我們走。」汝南王妃狠狠剜了方家兄弟一眼,不甘心地拂袖而去。
方六郎怨恨地看著她們離開,忍不住道:「哥,就這麼放她們走了?」
「不然呢?她是汝南王妃,又是長輩,嘴裡還說著要幫父親治傷,我們能怎麼辦?真要把她扣下,一會兒宗正院就能找上門來。」靜德長公主能去跟汝南王妃打擂台,就算拆了王府的大門,宗正院也不會說什麼,畢竟她們倆身份相當,而且還都是女人。可換了他和六郎就不行。
方五郎放下手裡的弓,緩緩踱至床邊,屈膝在床邊跪下,靜靜地打量床上人事不知的方駙馬。
方六郎抹了把臉,也在五郎身邊跪下,洗了洗鼻子,滿臉不解地道:「那個……女人,她是瘋了嗎?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大哥你剛剛還說二叔,難道父親身上的傷勢二叔弄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方五郎沒吭聲,他大概能猜到一些,但卻不能告訴六郎。
方五郎本性多疑,事實上,在好些年前他就已經懷疑過了。起初只是偶爾有人說起他和大皇子長得像,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他們是表兄弟,長得像並不奇怪,直到有一次他在方駙馬面前笑話般地提及此事,然後就看到了方駙馬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方五郎目光銳利、心思細膩,他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於是便忍不住開始暗暗地調查。剛開始他懷疑自己的父親,畢竟,在他看來,整個方家就屬他父親最為優秀出色,如果馮貴妃真的紅杏出牆,他父親的嫌疑也是最大。
那個時候他才十七八歲,是個現在的方六郎還要淘氣的紈絝,成天惹是生非,動不動就跟人打架。自從他發現了這個秘密後,整個人都變了。
他耐著性子每天跟蹤方駙馬,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猜測著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的潛在意思,足足追查了有小半年,方五郎最後不得不承認,他父親是清白的。
至於馮貴妃出牆的對象到底是他那小白臉一般懦弱無能的二叔,還是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三叔,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直到今天,他的腦子裡才忽然閃出另一個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以汝南王妃自私自利、自負自傲的性子,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外甥做出此等連性命也不顧的事來?在他那個姑姑看來,恐怕連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入不了她的眼。
…………
皇宮這一邊,靜德長公主哭哭啼啼地進了宮,一路往太極殿奔去。正巧皇帝陛下也在,見狀大訝,「不是說吧汝南王府大門都給砸了嗎,怎麼還一副打輸了架的樣子?」
「駙馬……駙馬快死了,皇兄求求你救救他吧。」靜德長公主一聲哀嚎,嚇得皇帝陛下險些沒從榻上滾下來,他也顧不得喝茶了,蹭地跳起身,滿臉驚訝地問:「怎麼回事?駙馬也跟汝南王府的人幹上了?」
靜德長公主一邊哭一邊搖頭,「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中午他出了趟門,不一會兒就被孟將軍給送了回來,身上中了箭,箭上還有毒,而今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眼看著都快不能活命了。皇兄,先前都是我不好,可那畢竟是汝南王妃所為,您可千萬不要遷怒了駙馬呀。」
皇 帝聞言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對駙馬下殺手,實在觸目驚心。一旁的皇后趕緊吩咐姜嬤嬤道:「快去請大娘子過來,讓她收拾東西趕緊跟著長 公主去給駙馬看病。」她說罷又正色與靜德長公主道:「陛下本來也只是與公主置氣,哪裡會惱了您,這遷怒駙馬之說更是毫無根據,公主可千萬別亂想。」
靜德長公主訝道:「那為何我先前派了兩撥下人進宮來請人都不見回復?」
皇后愈發地狐疑,扭頭問姜嬤嬤,「還有這事?」
姜嬤嬤連忙搖頭,「回娘娘的話,老奴今兒一直在院子裡待著,並不曾見公主府有人過來。興許他們是去了太醫院?」
許嬤嬤忽地想到什麼,「啊——」地叫出聲來,「這……不會是調虎離山吧。先前孟將軍還說駙馬爺與二爺發生過爭鬥,公主府里只有六郎一個,可真擋不住他們這些長輩。」
「有這種事?」皇后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些想法,臉色頓變,疾聲道:「公主快快回府,駙馬安危要緊。一會兒大娘子過來,我讓她趕緊就去府上。」
靜德長公主整個人都還是懵的,被許嬤嬤一路拖著往外跑,出了宮上了馬車,依舊還雲裡霧裡,愣愣地問許嬤嬤,「到底怎麼了?駙馬怎麼會與老二打架?難不成他身上的傷是老二給弄的?我的老天爺,就因為我砸了汝南王府的門,方老二竟然衝著駙馬下此毒手,他也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