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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宗的臉色漸漸由紅變紫,到最後,只剩死亡般的灰白。
……
黃昏時分,當絕曉再次睜開眼時,看見的是夏侯棄,他的眼角,分明還殘有淚痕,見她醒轉,激動地語無倫次,不停地親啄她的臉龐,「寶貝兒!寶貝兒!我的寶貝!」
她讀懂了他的神情,卻幾乎不敢相信,緊緊抓住他的手,直直看他,他不住地點頭,「真的!是真的!」
分不清心中的感覺,她埋首於他的懷裡,默默地流淚,只覺得,自己真真已經死過一回了。
許久才能稍稍平復心情,她終於開口,第一句卻是,「齊宗呢?我要當面謝謝他。」
「他走了。」
「嗯?」
「他為了給你解毒,不惜傷了自己,我隨了他的心愿,送他回家鄉了。」
家鄉……絕曉依稀記起,夢裡,似乎聽人提起,……家鄉……石榴花……
第二十九章
冬去春來,歲月匆匆,轉眼間,小小蔥已經三歲了。
一年前,夏侯棄正式冊封她為南陵公主,並將整個南國賜給了她,南陵公主因此而成為景國歷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擁有自己封地的公主。
夏侯棄與絕曉卻習慣了叫她小小蔥。
小小蔥的樣子像極了絕曉,脾氣卻是相去甚遠,不過三歲年紀,已是淘氣異常,除了絕曉,誰都管不住她,夏侯棄也不行。紫陽宮裡的宮女更是常常找她不到,一個不留神,就不見了蹤影。
春風送暖,花香滿室。
開了窗的紫陽殿裡沒有焚香,只有溫暖的風兒送進陣陣清雅的鮮花氣息,縈繞在鼻息間,似有還無。
絕曉俯首於寢殿外間的書案上,時而顰眉思索,時而展顏微笑,書案上堆滿了奏摺。三年前從南國回了天城後,夏侯棄不知生了什麼心病,時時要將絕曉帶在身邊,因為怕她無聊,便將奏摺分給她看,絕曉在霄雲城時就已經能夠幫助蜀王處理政事,過不了多久,便能獨立批閱一些普通的奏摺,景國的朝臣們若是知曉皇后如此干政,怕是又要「冒死」進諫了。
安靜的寢殿外忽然傳來細微的喘息聲,絕曉抬頭,只見一個沾滿了泥巴的小腦袋由門外探了進來,烏溜溜的大眼睛先是掃過絕曉,很快在室內轉了一圈,見屋裡沒有別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伸出圓乎乎的小指頭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不要告訴橙苞姑姑看見我了。」
母親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絕曉點點頭,也小聲開口:「父皇還在休息,不要打擾他,出去玩吧,別跑太遠。」
小小蔥點點頭,卻仍站在門口。
「怎麼了?」
「我今天新交了一個朋友。」
難怪她小臉上暈著異常的潮紅,作為天城裡最受嬌寵的小公主,她的意思沒人敢杵逆,卻也因此交不著真心的玩伴,絕曉知道,自己的女兒是有些寂寞的。
小小蔥拉了拉身後,果然又探出一隻小腦袋,是個十分清秀的小男孩,絕曉覺得他有些眼熟。小小蔥扯著小男孩的衣袖,將他帶到絕曉面前,小男孩很靦腆,低了頭乖乖跟住小小蔥。
小男孩身上的衣著用的是上好的綢緞,領口袖角飾有雛龍紋,絕曉攬過小小蔥,拿絲帕清拭她額頭上的泥巴,告訴她:「他是你的皇兄。」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顯然都不明白絕曉說的是什麼,小小蔥開口詢問:「皇兄是什麼?」
「皇兄就是……嗯……你的父皇也是他的父皇。」
小男孩在聽到「父皇」兩個字時明顯抖了一抖。
「那您也是他的母后?」
不待絕曉回答,小男孩突然插進嘴來,「不是,我的母后不是她。」
兩個孩子同時看向絕曉,瞪著四隻渴求的眼睛,絕曉正發愁該怎麼解釋,卻聽見身後傳來咳嗽聲。
「你怎麼起來了?」夏侯棄近日得了風寒,太醫囑咐他臥床靜養。也只在近幾年,絕曉才知道,長年的沙場征戰在夏侯棄身上埋下了多少傷病。
小男孩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哆哆嗦嗦跪下,「兒臣,兒臣參見父皇。」
小小蔥看著自己新認識的「皇兄」,不明白父皇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怎麼會在這?」夏侯棄皺了眉問他,一副訓斥的口氣,小男孩再度抖了抖,絕曉看不過去,扶了他起來,「沖孩子發什麼火?」
這邊,小小蔥已經粘到了夏侯棄身上,「父皇父皇,皇兄是什麼?」
夏侯棄看了絕曉一眼,將小小蔥抱坐在自己腿上,臉上滿是溫柔的神情,「我的小公主不用知道皇兄是什麼,你沒有皇兄。」
「可是母后說,恆是我的皇兄。」夏侯恆是小男孩的名字。
「母后說錯了。」
小小蔥扭頭看向絕曉,那眼神大約是,原來母后也會錯。
將兩個孩子打發出門,絕曉堅持要夏侯棄回去躺著,夏侯棄卻開始耍賴,將她圈在懷裡,「一起,要不我就不睡。」
絕曉倒真是有些累了,與他一同睡下,軟軟蜷進夏侯棄的懷抱,
溫香滿懷,夏侯棄睡意全無,閉了眼,輕輕撫她的背。
「書案上介紹孫將軍的書卷,看了沒?」
「……看了。」
「覺得怎麼樣?」
「得看絕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