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那人伸手接住她來不及收回的招式,卻因此而牽動了傷口,呼吸急促。
絕曉簡直無法相信,無法相信自己眼前這位浴血的刺客,竟真的是……林蕉?!!
不願驚動太多人,只讓橙苞與清米進來幫忙處理了傷口,好在只是一些皮外傷,林蕉自己又是大夫,按照他的囑咐及時上了藥,總算是性命無礙。
將林蕉安頓好之後,絕曉將她們摒退,橙苞有些不願意,還是讓絕曉給遣下去了。
林蕉蒼白的臉上展開一抹笑,虛弱卻和煦,「這麼放心我?」
絕曉沉著臉幫他調整靠墊的高度,「若是不放心,早把你丟給門外的侍衛軍了。」
林蕉仍是笑,淡淡的,不見一絲暴戾與焦躁。
絕曉在床前坐下,等待他的故事。
「林蕉不是我的本名,我叫做宮希成,已亡慶國的五皇子。……不要這樣看我,當初遇著你,並非有什麼預謀。……我的母親原先只是父皇身邊的一名侍女,我的出生也並未給她帶來多少榮耀,從小我便與兄弟們格格不入,只陪著母親,……母親患了病,我日日幫忙著宮人照看她,漸漸就跟著學了些醫理,……後來母親去了,我不願呆在宮裡,奏請父皇允許我出宮學醫,他竟也答應了。……直到在樊州城遇著你,再未踏入過風臨宮。……所以,除了身份與姓名,我沒有欺瞞過你什麼,而這些,早已經被我遺棄……」
「景國攻打慶國的時候,我人在塞外,當時甚至沒有想過要趕回去,回去我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只在聽說父皇的死訊時,奉了一碗酒祭他。」
「宮家殘存的一些家臣找到了我,希望能為父皇報仇,我並不想,……國已破,人已亡,做這些根本毫無意義,徒增無謂的犧牲。可他們太固執,竟然以死相逼,……當著我的面,死了一個,兩個……」
「別皺眉,他們不是要我復國,也不是要殺夏侯棄,你知道的,慶國亡時,夏侯棄還在霄雲城,……他們想讓我手刃了親手殺掉父皇的那個人,夏侯離。」
「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宮家家臣的密報卻說,他仍活著,而且,人就在天城。」
「你,成功了?」
「沒有,我們連他的藏身之處都沒能找到。」林蕉平靜的訴說著,仿佛與他無關的故事。
橙苞走進來,端了一碗藥,絕曉接過,親自遞給他,「安心養傷吧,別的我管不了,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
紫陽宮裡藏著「刺客」,御前侍衛軍大多心裡有數,可在這天城裡,特別在這紫陽宮,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大家只有小心守護著紫陽宮,誰也不敢進去拿人。
小小蔥很高興,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管白臉叔叔叫師叔,可白臉師叔會講有趣的故事,她很喜歡他。今天,師叔給她講草原上的故事。
「真的呀?收了男孩子的第一張獸皮,將來就要和他成親?」小小蔥一雙黑眼珠烏溜溜轉著,父皇說給她帶回一張白虎皮,會不會是男孩子的第一張獸皮呢?
「是啊,人生中的第一張獸皮對於草原上的男孩子非常重要,如果他願意送給一個女孩,就是想要和她成親。可是,南陵知道什麼是成親麼?」
「知道知道。」小小蔥拼命點頭,炫耀自己的聰慧,「父皇告訴過我,父皇和母后成親了,所以父皇可以抱著母后睡覺,我不可以和母后成親,因為我是女孩子。」
「……」
「師叔,為什麼不講了?」
「……講,講,你想聽什麼?……」
「師叔,為什麼你的臉是紅的?」
「呃……沒,沒什麼……」
幾名殿外侍女聽見了裡屋的對話,掩了口笑,卻不敢發聲。恰巧絕曉從廊前經過,看見侍女們一個個憋紅了臉的樣子,不知道她們在高興些什麼,卻忍不住微微笑出來。
天城的另一頭,同樣是皇后居所的棲鸞宮卻是異常的冷清,宮人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因此,當太后的鳳輦駕臨時,有人甚至忘了要怎樣行禮。
好在太后此時沒有心情與他們計較這些,匆匆執了鄭氏的手往裡間走。
將所有宮人摒退,太后仍壓低了聲音,「鸞兒,你的機會終於來了!紫陽宮那位,據說藏了個刺客!」
鄭氏眸光閃了閃,很快黯淡了下來,「那又能如何?皇上不會因為這個治她的罪。」
太后冷哼,「皇上或許會容忍她藏個刺客,卻不會容忍她藏個男人。」
仿佛被點醒一般,鄭氏眼中即時又閃現出一絲希望,「可是,可是,皇上那麼寵她……」 仍是有些猶豫。
太后瞪她一眼,似乎是有氣,「不怪你總是抓不住皇上的心!男人的心思你真是半分也不懂,皇上越是寵她,越是容不下這種事!」
「可皇上現在不在宮裡,等他回來了,刺客早被她弄出去了。」
「所以得把這事給捅出來,叫她沒法子瞞下去。」太后說完便起身,拉了鄭氏就要往外走。
「母后,這是要幹什麼?」
「剛才的話你沒聽清嗎!當然是去紫陽宮!」
太后的聲音里透著不耐,往常這時候,鄭氏是不敢違抗的,可今日卻一反常態,掙了太后的手直往後退,「我不去……皇上要是怪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