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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罪下來又能怎樣!」太后瞪大了眼,滿臉的怒容,眼角那深深的皺紋因此倒舒展了一些,「廢了你?打入冷宮?你自己瞧瞧,你可還有半分皇后的樣子!你這地方與冷宮有什麼區別!」
鄭氏無力跌坐於地上,掩了面抽泣,「我……我早死了心了……」
太后只冷眼看她,許久,怒氣稍降了些,「就算是不為自己打算,你也得想想恆兒!那位要是再生個兒子,還能容得下你的恆兒?!!」
鄭氏身子猛顫了顫,呆坐了一會,胡亂摸了淚,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母后……一切都聽您的。」
太后與皇后,本應是尊貴無比的身份,卻在紫陽宮外,被御前侍衛給攔了下來,不管太后怎樣撂狠話,侍衛們卻是面不改色,太后帶來的宮人們哪是御前侍衛的對手?自然不敢有什麼作為,雙方一時間僵持不下。
絕曉從宮中迎出來時便看到這麼一幅尷尬的場景,她從未獨自見過太后與鄭氏,也有些不自在,微微對著太后福了福,叫了聲「太后」。
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倒是讓太后那囂張的氣勢不自覺斂了斂,努力擺出威嚴的架勢,「怎麼?皇兒不在,這紫陽宮哀家便進不得了?」
絕曉微微側身,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她的不言語十分不敬,可姿態倒還恭順,太后不好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只重重「哼」一聲,甩了衣袖進去了。
二「後」於偏殿落座後,只喝茶,卻不說話,鄭氏是不敢說,太后則在掂量著怎麼開口,她沒料到御前侍衛會這樣護著,原本想讓人把那刺客給搜出來,如此看來是行不通了。
絕曉陪坐著,漸漸有些不耐煩,她答應了小小蔥一起去園子裡放風箏,小傢伙這會可能已經著急了。
「太后是為了刺客的事情而來?」
鄭氏差點摔了手中的茶杯,她竟然大方地承認了?太后同樣驚詫地看向絕曉,這情況與自己原先設想的完全不同。
「太后請放心,刺客的事情自會等皇上回來定奪。」
她的意思是,她會把刺客留到等夏侯棄回來?她會把這事告訴他?能相信她麼?可不相信又有什麼法子?太后原本是想來抓了人,對絕曉狠狠訓斥一番,解解這些年的怨氣,如今卻讓她兩句話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她那雲淡風清的樣子更讓人心裡堵得慌,難道自己竟是想錯了,皇上不會因為這事動怒?心中正翻滾著無數念頭,卻見裡間走出來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兒,見了滿屋子的人也不怕生,只望著絕曉,脆生生開口:「母后,為什麼還不走?」
「這就去了。」絕曉的話是對小小蔥說的,眼睛卻看著太后,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太后心中頓時怒火熾燒,卻不好發作,小小蔥偏偏在此時來到她身邊,仰了頭看她,問道:「你是誰?」
連個小孩都敢對她如此不敬!太后榮華半生,近幾年來被冷遇,心中本就積滿怨氣,今日又連番受到羞辱,簡直就要失了控!絕曉看出太后情緒不穩,剛要出口喚回小小蔥,卻是為時已晚,只見太后一個反手打在小小蔥身上,小小蔥禁不住這樣大的力道,直直後仰栽倒在地。
幾乎是同時,絕曉驚呼著衝上前抱起小小蔥,卻見小小蔥緊閉了眼,已是昏死過去。
太后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湊上前想看看情況,無意中攔了絕曉的路,絕曉狠力將她推開,一記眸光掃過去,駭人的憤怒,太后不自覺連連後退。
太醫迅速趕來醫治,說只是碰了頭,沒什麼大礙。林蕉聽說小小蔥受了傷,硬是讓宮人扶他過來看看,太醫的話本讓絕曉鬆了口氣,可林蕉那皺眉的模樣又讓她心中懸了起來,緊張問他,「情況不好?」
林蕉搖搖頭,「今天的傷沒什麼問題。可是,她體內有餘毒,從母體帶出來的餘毒。」說完直直看向絕曉,「你生她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麼?」
絕曉不知道林蕉為何以這種眼神看她,將自己曾服了同命蠱的事和他說了,林蕉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陰沉,絕曉也跟著害怕起來,「小小蔥到底會怎麼樣?」
林蕉還是搖頭,轉而看向小小蔥,「她體內的毒不會造成明顯的傷害,只是會讓她的身體比一般人差,就像是這次,一個巴掌就能讓她昏迷。也沒辦法完全醫治,只有慢慢調養。……倒是你自己……」
絕曉有些糊塗,她自己?怎麼又扯到了她自己?她的毒不是三年前就解了麼?
林蕉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默了一會,微微展顏,「其實也沒什麼,不用擔心。」
絕曉被他沒頭沒腦一通話說得莫名其妙,只覺得他在嚇唬自己,沒再多想,一心撲在了小小蔥身上。
三天後,傳來夏侯棄即將到達天城的消息,比原先快了許多,想必是他知道宮裡出了事,日夜兼程。
夏侯棄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小蔥,小傢伙已經沒事了,陡然見到父皇,喜不自禁,撲進他懷裡又笑又鬧,好容易拿草原上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將她安撫,又跟著絕曉去見了林蕉,出人意料的,竟還對他寒暄客套了幾句。
從林蕉的屋裡出來後,夏侯棄拉著絕曉回寢殿,一路上默不作聲。他探望小小蔥,探望林蕉,臉上始終都帶著笑,絕曉心中卻一直忐忑著,這會兒,他果然便沉下了臉。
回到寢殿,命宮人們全都出去,大白天竟還關了門,絕曉心想,大概是要被罵了,一個念頭沒轉完,猛地被拉進他溫暖的懷抱,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卻又捨不得推開,手臂纏上他的腰間,緊緊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