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他抑制不住地傻笑,蹲在她面前,親一口她那微突的小腹,「好孩子,乖乖聽話,不許為難母后,父皇將整個南國送給你做見面禮。」
第二十七章
秋日裡的風,清涼又乾爽,拂過花園裡絕曉微笑著的臉龐。
她輕撫著自己已經大起來的肚子,做母親的直覺告訴她,肚子裡孕育的是個女孩。她本以為她並不期待這個孩子,可是……當她感受到一個小生命正在自己的腹中慢慢成長,她會情不自禁的去想像孩子的樣子,一個揉合了他與她的生命,模樣會像誰?脾氣會像誰?喜好會像誰?……做母親的感覺……奇妙又美好。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夏侯棄向蜀國宣戰,他攻破霄雲城的那一天,就是她以死殉國的那一天……可現在,為了這個孩子,她決定好好活下去,哪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孩子的父親。
而這位不被原諒的父親,已經有十天沒傳消息回來了。
他可有按時吃飯?他可有好好休息?南國蟲豸繁多,可有擾了他的睡眠?他從來不對她發脾氣,只是偶爾睡不夠的時候,會沉下一張臉。她沒有告訴過他,那時候他的樣子,其實很可愛。
腹中的胎兒微微一動,擾亂了她的思念,她微笑低語,「你也在想他?想見他對不對?不要著急,他說過,會在你出世的時候趕回來。」
「娘娘!」急切的呼喚聲從身後傳來,絕曉錯愕回頭,果然是……蜓衣!跟著夏侯棄去了戰場的蜓衣。
蜓衣兩三步撲倒在她面前,聲音裡帶著哽咽,「娘娘!皇上他……快不行了……」
驚天炸雷!
耳中突然嗡嗡作響,眼前只見蜓衣抽泣著嘴唇張合,卻不能聽見一個字。橙苞伸手扶住她,原來她已是搖搖欲墜。
「不可能!」她突然出聲,堅定有力,那神色把所有人都震住,「他是夏侯棄!他不會出事!」
「娘娘!皇上六天前攻破了南國的皇城,因為不見南王,帶人一路追了下去,南國地形複雜,皇上一個不備,中了南王一支毒箭,隨軍的太醫說……說是無藥可解……皇上昏迷中,一直在喚著您的名字……」
她好像聽懂了蜓衣的話,又好像沒聽懂…… 什麼叫毒箭?什麼叫無藥可解?……昏迷……她的名字……
她忽地站起,「我要去見他。」
「娘娘!」橙苞急急拉住她,「您的身子!」
她不理,迅速向外走去,吩咐迎面而來的齊宗備車,齊宗一面答應著,一面跟在她身後小聲開口:「娘娘,卑職覺得可疑。」
「我知道。」絕曉腳下不停,深吸一口氣,「可我沒時間猶豫。」
絕曉步履凌亂地邁出花園,一輛馬車已經候在門外,齊宗領了夏侯棄留在風臨宮的一支精銳衛隊,帶著疑慮與小心,護送絕曉南下。
進入南國境內,一路上都是景國的駐軍,絕曉持有夏侯棄留給她的御用令牌,景軍們自然都對她恭敬萬分,但問起夏侯棄的情況,卻無人能說得清楚。
絕曉的臉色一天蒼白似一天,原本因懷孕而微微豐潤的身子迅速消瘦了下來,更糟糕的是,她的胃口又回復到了初有身孕時,吃什麼吐什麼。她顧不上身體的虛弱,聽不進任何人的勸慰,日夜兼程地往南國的都城趕去,蜓衣說,夏侯棄正在那裡療傷……
眼見都城在望,她心中卻突然生了怯,不敢靠近……
她在害怕,是的,她害怕……
她害怕見到他瀕死的模樣,她害怕他真的會離她而去…… 那些顰在眉間的痛,那些含在眸中的恨,那些掛在嘴邊的怨,那些滑落眼角的傷……終究還是無法遮掩,也不能遮掩,遮掩她深深藏在心底的,以為早已丟棄的,對他的愛。
這個懷有目的靠近她的男人,這個不能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這個曾經狠狠逼迫她的男人,這個也許會成為她仇敵的男人……她卻在自己都不曾察覺間,將整顆心給了他,再無力收回……
腹中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痛得她迅速躬起了身,虛汗滿面,侍候於一旁得橙苞嚇得急忙喚停車隊,隨行的太醫被招來診脈,說是過度的憂心勞累傷了身,動了胎氣。齊宗說什麼也不願繼續前行,堅持要她就地休息,恍恍惚惚間,她仿佛見到了夏侯棄,那般心疼憐惜的眼神。
強有力的臂膀將她從車上抱下,那堅實的胸膛有著似曾相識的溫暖,她緊緊揪住他的前襟,意識已經渙散,口中卻在斷斷續續的低喃:「棄…… ……棄…… ……疼……」
不知昏睡了多久,夢魘一個接一個,夢見的都是他。他心口中箭的樣子,他滿身浴血的樣子,他傷痛纏身的樣子,他昏迷不醒的樣子,他死去的樣子……
「不!!!」她突然驚叫坐起,卻在下一刻護住疼痛的肚子,她緊緊閉了眼,等待腹痛的過去。周遭極安靜,她敏感的神經卻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就在她睜眼的同時,有些熟悉的柔媚聲在耳邊響起,如一陣陰風拂過,「我的美人兒終於醒了。」
深夜,南國皇城城門大開,燈火通明,一支鐵甲軍隊風塵僕僕的進入城內,領頭那人一身墨黑戰甲,一襲雪銀披風,滿面塵霜,卻掩不住威嚴凜冽的氣勢,正是夏侯棄。
寢殿內,蝶衣在為他卸甲。
「蜓衣還沒有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