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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絕曉猛然抬頭,與陸王左首一人目光相撞,又迅速低下頭,心中忽得生出一根刺,細細扎在心頭,生出尖銳的痛來。她在心中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她竟真的相信了他,相信他是為她而來,卻原來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禮畢,絕曉抱了琴,默默退至殿中一角。
陸王洋洋得意地向兩位年輕的帝王介紹他美艷無雙的女兒,之舞踏進殿中時,他特意留意了景王與南王的表情,前一刻還瀟灑自若的兩人俱在一瞬間變了臉色,眼中是掩不住的炙熱。陸王在心中竊喜,原本他還感慨這兩位年輕帝王城府之深,難以揣測,幸好還是抵擋不了之舞的傾城容顏。
陸王沒有看到的是,他的太子也在同一時間變了臉色,更沒有看到的是,他們的目光所追隨的,並不是陸之舞。
絕曉得了陸之舞的暗示,撥動起琴弦,卻發現自己的雙手止不住在顫抖,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將情緒帶到音樂中,不能因為自己而影響到之舞的表現,忘掉,忘掉……
之舞隨著琴音在殿中翩然而動,輕盈的裙擺上那支支孔雀翎,飄逸的流蘇下那絲絲垂絛,皆隨了她妙曼的身姿輕舞飛揚。
賓座上的三個男人卻沒有關注殿中美人的表演,而是在各懷心思。
陸之雲是滿腹的喜悅與激動,她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在她莫名失蹤的這幾日裡,他經歷了從未有過的緊張,害怕,痛苦,以及失落,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思:他愛上了這名扮著男裝的女子!她的消失幾乎令他瘋狂,她是否正身處險境?她是否將就此永遠走出他的視線?他還沒有告訴她他愛她,她還不知道他愛她,如果她能回來,不管她為何女扮男裝,不管她來皇安宮做琴師是否另有所圖,不管她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他要娶她!他要將她牢牢鎖在身邊,愛她,寵她,再不讓她離開半步!
俞飛在很興奮,終於又見到了她,當年在霄雲城裡不過幾日的相處,竟讓他這些年始終對她戀戀不忘,每當想到她那玲瓏妙曼的身型,她那絲滑嫩白的肌膚,她那隱忍含憤的眼神……都能讓他血脈賁張!幾年不見,她少了些少時的青澀,多了些秀美嬌媚,皮膚卻越發的嫩了,身材更是讓人垂涎!下意識的摸上臉頰,性子也比以前辣,夠勁!他喜歡!夏侯棄知道她在皇安宮嗎?他們之間斷了情嗎?依夏侯棄的性子,只怕不會輕易放手。
夏侯棄先是一驚,她怎麼來了?他該怎樣向她解釋自己出現在皇安宮的行徑?怎樣才能哄她不疑心?繼而陷入了深深的擔心害怕,以她的冰雪聰明,怕是已經猜出了大概,她會怎麼做?會恨他嗎?會因此離開他嗎?不!他不能再次品嘗失去她的滋味,再也不能……
一曲奏閉,陸之舞也恰恰收了舞姿,三個男人回過神來,拍手稱好。
陸王命陸之舞坐於夏侯棄下首之位,心中滿是得意,夏侯棄登基時他就曾命人向他呈上過之舞的畫像,以為景國很快能來提親,不想等了幾個月卻杳無音信,是以這次俞飛在來訪尋求結盟時,他動了將之舞嫁到南國的想法。他知道,一旦如此便是同南國一道站在了與景國對立的立場,這讓他十分猶豫。幸好夏侯棄及時出現,想來是得了俞飛在訪陸國的消息,照日子來算,夏侯棄定是剛結束了大婚就日夜兼程的趕來,可見他對之舞的重視,今後,之舞很有可能足以影響這位君王的決策……
陸之舞含笑謝禮,於夏侯棄身邊落座,目光卻不時瞟向角落裡的絕曉。
絕曉的額頭早已滲出細密的汗珠,手指也是完全僵硬,從未有過一支曲,叫她彈得這樣神傷!
陸王突然發話:「琴師不要停下來,再彈幾支曲子助興。」
絕曉無奈,只得稍稍活動手指,又撩動起琴弦。
午膳很快開始,殿中一片觥籌交錯,絕曉卻在一旁一遍又一遍的撫琴。
夏侯棄不停將目光掃過去,心疼極了,她用過早膳了嗎?彈了這麼長時間,她那細嫩的纖指受得了嗎?
腦中盤算著找個什麼理由將她遣下去,卻聽陸王開口:「之舞,好好給景王敬上幾杯酒,景王是特意趕來向你提親的,父皇已經替你作主答應了。」
「啪」的一聲響,弦斷音停。
眾人將目光投射過去,絕曉正低了頭,死死盯住眼前的殘琴。
陸之雲忍不住開口:「你沒事吧?」
絕曉輕輕搖了搖頭。
陸之雲轉首向陸王懇求:「既然斷了弦,乾脆就讓她下去休息吧。」
陸王本就有些不悅,在他正說到喜慶事情的時候斷弦,真是不吉利!嗤笑一聲:「又不是什麼金貴人物,來人啦,給他換一把琴,繼續繼續,莫壞了大家的興致!」
夏侯棄始終沒有抬頭,不敢抬頭,他沒想到陸王會在這個時候把事情說出來,他怕看到她傷心抑或是決然的表情,不管哪種都會讓他痛徹心扉……他怕他會不顧一切地奔向她……一雙手在桌下握成拳,不停地縮緊,縮緊,再縮緊……
俞飛在的目光在絕曉與夏侯棄之間轉動,捕捉到絲絲的洶湧暗潮,唇邊漸漸勾起嗜血的笑。
他突然向夏侯棄舉杯,「恭喜夏侯兄娶得如此佳人!」
夏侯棄不看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俞飛在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皺眉,「我記得幾年前去蜀國,在霄雲城裡見到當時還是質子的夏侯兄,與蜀國的一名公主出雙入對,如膠似膝,那也是個大美人啊!當時可就讓小弟十分艷羨呢!」邊說還不忘邊將目光瞥向絕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