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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輕冽再次醒來時,洞府內已是空無一人。
清晨帶著朝露氣息的陽光照在軟榻上的小黑龍身上,小黑龍眼睛微微眯起,不自覺地舒展著龍身。
這樣懶洋洋得近乎舒適放鬆的神態只在小黑龍身上停留了片刻,在小黑龍完全清醒地睜開眼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輕冽放出神識,在屋內探了一圈。
江輕冽如今沒有修為,能夠動用的神識也受到了影響,只能覆蓋這座不大不小的洞府,再遠就探不到了。
但屋內沒人的這個認知讓江輕冽微微放鬆了一點。
往常的虛弱期都會伴隨著體內經脈烈火灼燒般的疼痛,疼痛程度會隨著時間推移減緩,因此虛弱期往往是開頭那段時間不太好過。
到了後期隨著修為的回升疼痛會慢慢消失,直至江輕冽恢復到全盛時期,化為人形,一次虛弱期才算完全渡過。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江輕冽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剛化為原型就因傷勢過重失去了意識,上次醒來時身上的傷都被人精心處理過,體內烈火灼燒的感覺已經減輕不少了。
這次醒來……
小黑龍感受著嘴裡獨屬於高階丹藥才會擁有的淡淡回甘,發覺龍爪造成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它旁邊放著一團包起來的軟布,江輕冽神識一掃,發現裡面不多不少,正好是幾片自己掉落的鱗片。
日頭升起,窗外的陽光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傾斜,逐漸炙熱的陽光從小黑龍身上挪開。
這個位置太巧妙了,曬得到清晨溫度適宜的陽光,卻也能在陽光熾熱起來前藏進陰影之處。
而此時木窗是半開著的,有穿堂風裹挾著清脆的鳥啼和浮動的花香鑽進來,總讓人錯覺仿佛置身於靜謐幽寧的仙境之中。
花香里混入了一絲極淡的雪松冷香,聞起來像是枝頭沉墜的一團新雪。
小黑龍半垂著眼眸,眼底的情緒落在陰影處叫人難以看清,身上因為警惕不自覺張開的鱗片緩緩貼合了下去。
季逢翎當時伸手過來,不是要動手。
他伸手過來時,袖口帶著一股清淡的雪松冷香。
他又想起了當時在幻境中,那人伸手接他入懷時,帶著溫度的懷中同樣也有一股雪松的冷香。
那雙清瘦有力的臂彎由於主人高度緊張而不自覺用力,小黑龍被抱在懷裡,有些喘不過氣來。
兵戈刀劍之聲被隔絕在溫熱緊實的胸膛之外,如隔雲端般聽不真切,而江輕冽眼前是一片黑暗,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雪松冷香,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激烈心跳聲。
那是一種特殊的安全感。
……
小小一團的灰雀啾啾叫著,不小心撞在向外半開的窗門上,發出咚的一聲。
江輕冽的思緒驟然被拉回,不由得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他鼻尖仍然縈繞著一絲極淡的雪松冷香,真實得不像是在回憶當中。
江輕冽的目光透過窗門。
盛夏的陽光穿葉而過,被切割成細碎的光影,投在古樹枝椏上悠然的少年身上。
少年只著著一身素白的弟子服,長發隨意地束在身後,姿態閒雅地靠坐在枝椏上。
季逢翎似乎是沒想到他會望過來,微微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沖江輕冽輕輕彎了彎眼眸。
細碎斑駁的光影落在季逢翎素白的衣袍身上,也落進了那雙盪著笑意,凜冽如風雪的銀白雙眸里。
季逢翎彎著眼眸,抬起手中一直鼓搗著的一顆青玉珠子,遙遙衝著小黑龍晃了晃。
小黑龍微怔,不明白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麼。
但下一刻,小黑龍微微一動,就感到了龍爪上略微沉甸甸的,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小黑龍低頭,抬爪一看,發現自己的龍爪上用金線系了一顆一模一樣的青玉珠子。
小黑龍:「?」
青玉珠不過指甲蓋大小,整體是半透明的,澄澈的青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為純粹乾淨。
下一刻,那顆青玉珠映出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不過去。」
那一行字只堅持了一小會就消散在空中,片刻後青玉珠又重新映出來一行:「不要傷害自己。」
小黑龍盯著那行字看了好一會兒。
但那一行字同樣也沒有堅持太久,就仿佛失去支撐般消散了。
充分顯示出法器使用者的半吊子水平。
這對法器是季逢翎從錦囊中搜出來的,主要的功能是用來抵禦攻擊,但如果與另外一顆連結起來,還能用於雙方聯絡。
法器需要神識來使用,但季逢翎畢竟是第一次修仙,還不太能熟練使用神識,現在還在茫然為什麼他傳過去的字就如此不持久。
還丑,還歪歪扭扭。
而小黑龍看著青玉珠閃爍幾次,又投出來一句輕如浮煙的字:「這字好醜啊。」
小黑龍:「……」
「為什麼每次都堅持不過三秒?」
「到底怎麼用啊?」
「唉。」
那個唉字變形變得格外厲害,遠遠看去縮成了一團,苦惱得十分形象。
「?!怎麼顯示出去了!」
小黑龍:「……」
小黑龍忍無可忍,抬爪按住龍爪上系得松松垮垮的青玉珠。
下一刻季逢翎就看見自己手上那顆青玉珠投出來一行清晰有力的字:「神識凝成一股,再寫你要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