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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媳也是這麼想。」
太皇太后話鋒一轉,「貴太妃那邊, 哀家敲打過她了,讓她不要再管東管西,沒事就在宮裡禮佛抄經。」
皇后避重就輕,「可惜孫媳不禮佛,不然也能經常過來陪您。」
太皇太后自然曉得她說的是客氣話, 「宮裡的事剛上手, 不要懈怠。哀家就不消說了, 什麼都幫不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只管去壽康宮請教。」
皇后誠懇地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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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海躡手躡腳地走進壽康宮的書房,收拾起地上的鎮紙碎片,找出一塊新的放到案上。
案上的畫紙已經不見了。他瞥一眼字紙簍,果然,裡面多了一些碎紙沫。
裴行昭正透過一扇半開的窗望著外面,轉頭瞧他一眼,有些奇怪,「怎麼跟做了賊似的?」
李江海還在為遺詔的事情心虛,聞言跪倒在地,如實說了,「奴才又怕先帝又怕您,而且以往也沒這種事的苗頭,想漏口風都找不著機會。」
「你的可取之處就是傻實在。」裴行昭和聲道,「過去了,忘了吧。」
「謝太后娘娘!」
「把阿蠻喚進來。」
「噯!」
片刻後,阿蠻進門來,手裡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壺酒,一個酒杯。她斟滿一杯酒,放到裴行昭手邊,道:「喝吧,這回奴婢縱著您喝。」
裴行昭笑了,從一格抽屜的夾層里取出一個白瓷瓶,「交給監視那老匹夫的暗衛,每天取一點兒用到他傷口上,七日即可。」
「這是什麼藥?」阿蠻要打開藥瓶。
「你這爪子怎麼那麼欠揍?」裴行昭拍她的手一下,「不是好東西,不許碰。」
阿蠻眼波流轉,「不是好東西,是什麼東西?」
裴行昭頓了頓,執了酒杯在手,把座椅往後挪了一段,雙腿斜伸到案上,「陸麒、楊楚成受刑時,傷口染了這種毒。他們就算活著走出監牢,也會成為廢人,會很難熬,活不了幾個月。」
「……我不是手欠,是嘴欠。」阿蠻鼓了鼓小腮幫,「那老匹夫指使人幹的?」
「嗯,查實了。」
「我這就去拿給暗衛。」阿蠻快步而去。
裴行昭喝了一口酒,在心裡算著日子,拿不準陸雁臨、楊攸何時進京。
收拾姚太傅那一路的人,其實應該交給她們親手去做,但兩個女孩子不似她,沒那麼多歪的邪的歹毒的主意,所以,她就先添油加醋地拾掇著,只當解悶兒了。
韓楊來見裴行昭,進門後,先留心打量裴行昭的神色。
裴行昭斜睨他一眼,喝完杯里的酒,「倒酒。」
「是!」韓楊笑開來,給她斟滿一杯酒,放到座椅扶手上,「剛剛真擔心您在鬧脾氣,進來就挨通罵。」
「多餘。」裴行昭彎了彎唇,「韓琳那小混帳怎麼還不回來?又貓哪兒去了?」
「您派人送到府里的芳菲姑姑,繡藝特別好,韓琳想跟她學兩手。再有,長公主、鎮國公和英國公以前沒挖出來的底細,她也要進一步查一查。」
笑意到了裴行昭眼中,「如此就好,我只是擔心她又跑出去惹禍。」
韓楊感激地一笑,「屬下說正事兒?」
「嗯。」
韓楊道:「靜一的確出自羅家。」
「竟是真的?」裴行昭執起酒杯,把玩著,「我看過庵堂歷年來的帳目,沒見羅家給靜一送過香火錢。」
韓楊解釋道:「因為羅家存心隱瞞,他們從不曾扮做香客照應靜一,而是每年私下裡給靜一一筆銀錢,算起來,有好幾十年了。」
裴行昭頷首,「說來聽聽。」
韓楊娓娓道來:
靜一年幼時病痛不斷,好幾個出家人都說,她不容於俗世,遁入空門方可得清泰平安。
羅家又觀望了三二年,見她情形愈發不好,只好忍痛把她送到了寺廟。那時羅家還在祖籍,在官場沒聲望可言,怕她因為出身反遭歹人覬覦,對外只說她染了時疫,移到莊子上去將養。
過了幾年,靜一在師父的潛移默化之下,落髮皈依佛門,徹底斷了塵緣。
羅家的顧忌和以前一樣,謊稱她偶然間遇到了得道的女道長的青睞,被帶走了,留下口信說不會再回俗世。其後,再不曾主動提及此事,不消幾年,外人便淡忘了,再往後,便是無人記得。
等到靜一在佛門熬出頭,來到京城自立門戶,做了一個庵堂的住持,羅家祖輩的人也已官居四品,遷居到京城,暗中照舊時時貼補靜一,尋機見一見,明里則是毫無干係。這情形,一直維持到如今。
裴行昭聽完,釋然一笑。雖然是暗中來往,羅家與靜一的情分並沒斷,而且算得很深厚。
她思忖片刻,吩咐韓楊:「你去找阿嫵,讓他給你選塊兒玉佩,你拿去裴府,賞給裴三小姐,再把查到的這些告知裴三夫人。」
「就這樣?」韓楊問,「不想個法子磋磨那個蔫壞兒的東西?」
「我不整治她,不意味著她活得起。」裴行昭淡然道,「在她眼裡,我又不是善類,認定我懸了把刀在她頭上。」
韓楊一想也是,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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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裴顯和二夫人分頭行事,頗有進展。
裴顯去找許徹借人手,許徹聽他給出的理由關乎太后,很爽快地應了,從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府中好手裡選了十名借給裴府,也沒收裴顯帶去的厚禮,說你偶爾賞他們些買酒錢就得了,橫豎我經常不能著家,他們跟著我也是閒待著,你要是真缺人手,把他們長期留下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