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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什麼拉攏收服嬪妃,她也不想想,裴行昭進宮前,她是攝六宮事的貴妃,時間長達十年,在後宮說隻手遮天也不為過。那樣的地位,誰就算不上趕著巴結,明面上也必然是恭敬順從的態度。
唉……他總算是明白,先帝為何給她榮寵卻終究不給她後位了。她是幹什麼什麼不行,遇到事情哭還是好的,不哭的時候大抵就是添亂。
那十年裡,要是沒太皇太后劃出道兒來讓她走——雖說太皇太后也不見得是明白人,但她一準兒早就犯蠢被先帝收拾了。
有這麼個生身母親,其實是挺要命的事兒。可惜他這才意識到,可笑的是她在做皇后夢的年月里,他也跟著做了很久的太子夢。
他停下了焦躁的步子,整了整衣衫,望著貴太妃,「您忙著哭吧,我不耽誤您了,得回府了。」
兒子臉上那份兒嫌棄,深深刺傷了貴太妃。她一時間連哭都顧不上了,愣在了那裡,回過神來,見人已經往外去,尖聲喝住他:「你給我站住!信不信我去太后面前告你的黑狀?」
康郡王停下腳步,躊躇片刻,轉回來坐下。
剛剛那一句,是貴太妃自己從沒想過會說出口的話,居然用裴行昭嚇唬親兒子。看起來,人家真不是浪得虛名啊,果然能幫人鎮宅。
康郡王按著眉心嘆了口氣,「有什麼吩咐您只管說,別只一味的哭,哭有什麼用?能解決什麼事兒?」
哭是沒用,貴太妃也承認,可她天生就是眼淚多,當她愛哭麼?她橫了兒子一眼,「眼下楚王、燕王明里暗裡為太后做事,比起以前,真是過得風生水起的。可你要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被這樣針對吧?在外頭還好些,回京來,不定多少人等著給你穿小鞋呢。」
「話是這麼說,可我這不是剛回來麼?哪兒來得及想什麼法子。」康郡王又嘆了口氣,這次便是為著如今的困境了。
產業平白少了那麼多,真不是鬧著玩兒的。親王郡王籌錢難道是為了享受麼?才怪,都是為了廣結人脈,養各路精良的人手。他現在真的非常非常缺錢,目前還能勉強維持以前的情形,再過一半年,便會捉襟見肘,鬧不好就是什麼人都留不住了,萬一倒霉栽在裴行昭手裡,連個出面為他講情的都沒有。
鳳子龍孫一旦落魄,真就是生不如死。
貴太妃道:「我翻來覆去想了這麼久,眼下你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什麼?」康郡王漫聲問。
「娶妻,求太后賜婚,女子一定得是太后賞識的。」
「……」這條路,他倒不是沒想過,說白了,他連娶裴行昭的心思都有過,可想是一回事,成事卻是難上加難。
「比如陸雁臨、楊攸,甚至還有那個剛剛奉旨休夫的喬爾凡,這都是太后不遺餘力撐腰的。」
「喬爾凡?」康郡王驟然黑了臉,「您要我娶一個嫁過人的?」
「嫁過人的怎麼了?再醮進宮母儀天下的事兒都出過,你會不知道?」貴太妃瞪著他,「再說了,是顧忌名聲什麼的重要,還是活得安生重要?不喜歡再添新人就是了,圖的又不是那個女子。以前的楚王妃倒是沒嫁過人,可那是個東西?喬爾凡的父親這回起復,可是當即就被重用,入閣了,掌管刑部,實打實的權臣。」
「……」這一席話,康郡王還真沒法兒反駁。
「我也只是提到了喬氏女而已,不還有陸、楊兩個麼?她們兩個和太后的情分深厚,又沒嫁過人,你趕緊想法子吧。」
康郡王啼笑皆非,「哪有那麼容易。物以類聚,那些女子,必然也是眼高於頂,恐怕是看不上我區區一個郡王。」
「所以才要你想法子啊,你年歲不小了,又不像燕王那個二愣子似的,出過鬧著娶當今太后的事,娶妻成家不是情理之中麼?」
康郡王卻道:「不只這三個,還有邵陽郡主。」
「對,還有她。」貴太妃雙眼煥發出了神采,「她父親想的一定是進京成為權臣,為此應該會同意與皇室結親。他女兒終究要嫁到別人家,最終不過是光耀別人的門楣。我記得,你以前和兩廣總督有過人情往來?」
康郡王點了點頭。
邵陽郡主品行上是很有些瑕疵的,只是治下有方,尋常人都不知道,她的郡主府里,養著不少年紀輕輕樣貌俊俏的男子,多出自下九流。
養那種人能是為什麼?
說到底,邵陽郡主跟安平是一路貨,只不過人家有腦子有手段,不會傳得街知巷聞,更不會鬧出稀里糊塗懷孕那種驚掉人下巴的事兒。
尋常男子注重女子的貞潔,邵陽這種人,新婚當夜就得露餡兒,就算用手段矇騙過關,時日久了,她和男寵的事兒能不被夫家知曉麼?他的手下能探聽到,意味的就是她並沒能築起不透風的牆。
她還不如喬爾凡。
但是,喬景和到了女兒奉旨休夫的地步,便知遇人不淑,皇親國戚不可靠,皇室子嗣在喬家眼裡只能更不可靠。
仔細分析起來,到最後都輪不到他瞧不上喬爾凡,而是喬家看不上他。
邵陽就不一樣了。就像貴太妃說的,他娶妻又不是圖那個人什麼,圖的是更好的存活下去。他要是能縱容她的放蕩不羈,她應該會欣然同意成婚。
「我回去跟幕僚斟酌一番。」康郡王再次道辭,「您好生歇息,有準信兒了我再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