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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景和頷首,「正是。開國至今,也只有太宗皇陵最招盜墓賊惦記。」
陸雁臨事不關己地一笑,「這種事也不算什麼吧?太宗皇陵不亞於一座金山,盜墓賊本就是賺這行錢的,可不就得總有人去碰運氣。」
「沒錯。」
「雙月兒和賈太嬪的兄長是怎麼回事?」陸雁臨的耳根子不是清淨可言,是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在她周圍說外面的事,「我記得,賈太嬪的手足叫賈樂志?那位太嬪在家裡,同輩的手足好像只有那一個。」
「對,就是賈樂志。」喬景和簡略地講述了案子的始末,之後問道,「你對這種事,是怎麼看的?」
陸雁臨凝望著他,眸子幽深,「我不明白閣老為何這樣問我?這種事,依閣老之見,我該怎麼看?」
「我不過是問一句,你卻反問兩句,似被戳到痛處一般。」喬景和唇角微揚,笑得有些殘酷,但他並沒掩飾,壓根兒也不想掩飾,「你應該怎麼看,難道需要別人告訴你?」
陸雁臨咬住唇,「看起來,閣老沒少看我那份供詞吧——楊攸訊問我的那一份。」
「看過一次便夠了。」喬景和道,「我跟你說這些,你的確是可以說我沒安好心,故意讓你難堪,但從我本心來講,我只是不明白而已。不明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話又從何說起?」陸雁臨挑了挑眉,「我不記得與喬閣老打過交道。」
「幾年前,崔淳風在軍中見過太后,也見過你和楊郡主。」喬景和道,「一次與我說起來,他對你們三個讚不絕口。」
陸雁臨抿緊了唇。
「我以為,你和楊郡主,會是一輩子陪在太后身邊的人。」喬景和道,「我也以為,你是最不可能背叛太后的人之一。可見我終歸見識有限,或許不是高估了你,而是低估了利用你戕害忠良的人。」
陸雁臨閉了閉眼。沒人說這些,她的自責興許會更重,總有人說,她只會生出逆反之心。
喬景和觀察著她的神色,笑微微地道:「你放心,我從不會指望一個叛徒找回良知,於事無補,也沒人稀罕。我想,太后尤其不稀罕你的自責,甚至懶得再看你哪怕一眼。」
陸雁臨咬了咬唇,「你怎麼能篤定?她最喜歡看她的戰果,看將要死在她手裡的人的慘相。」
「戰果,死在她手裡?」喬景和只覺好笑,眼中閃著譏誚,「這兩樣都與你無關。」
陸雁臨挑了挑眉。
「戰果便不需說了,她只是碰巧發現了一個叛徒而已,原因麼,是那叛徒太蠢,慌不擇路,她不想發現都難。」
「……」
「蠢人的死,與太后娘娘何干?自己找死,跟她更無半分關係。你便是到了十八層地獄,也不要說是死在太后娘娘手裡,那是對她的折辱。」
「……」陸雁臨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原來喬閣老是來誅心的。行,這些話我記住了,此刻起,我會有自知之明,您可心安了。」
「談不上誅心,我要真存了那心思,少不得仔仔細細地把你和雙月兒比較一番,她身在泥沼卻潔身自好,活出了風骨和傲氣,赴死時也能挺直脊樑。」喬景和稍稍頓了頓,微眯了眸子凝著她,「而你呢?有一位鐵骨錚錚的兄長,有良師益友在側,卻被最下作的人算計,之後毫無作為,只是受制於人。唉——我只是在想,雙月兒和你是不是投錯了胎?如果她是你,如果你是她,情形便頗有看頭了。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尤其你,除了令人作嘔,還剩下什麼?」
陸雁臨騰一下紅了臉,繼而別轉臉。
喬景和的語聲仍舊很和緩:「我有時又會想,你必然知曉自己必死無疑,那麼在死之前,能不能把你已經折了的脊梁骨挺起來,把你丟掉的被人肆意踐踏的尊嚴找回來?」
陸雁臨似是沒聽到,一動不動地望著別處。
「唆使你鑄成大錯的人,也就是付雲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喬景和不在乎她的態度,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他只是為了幫晉陽公主麼?晉陽的確是得不到就毀掉的性子,可是這樣惡毒的手段,晉陽若事先知情,不會允許。
「她再如何目中無人,也會料定真相大白時,太后娘娘會恨她到什麼地步,會因此而收斂幾分。她就算是野心最盛的時候,也只敢說自己能扳倒太后,而不是除掉太后,只要太后在,便一定會報仇雪恨。要不然,她何至於連收留陸麒、楊楚成兩頭的叛徒都遮遮掩掩,只讓黨羽知情?」
「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陸雁臨不得不接話了,不耐煩地道,「你是不是認為,一切都是付雲橋瞞著晉陽做的?那不也在情理之中麼?幕僚本就不需要向東家稟明每一件事是如何做成的,讓東家看到事情的結果即可。」
「我的意思是,付雲橋用的招數歹毒至此,只能是因恨意而起。」喬景和道,「我不能確定的是,他是恨陸家、楊家,還是太后娘娘、張閣老、馬老將軍?」
他說的付雲橋恨的這些人,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因為裴行昭與陸麒、楊楚成是過命之交,同時,張閣老和馬老將軍都算是她的伯樂。五個人之間算是有著無形的一條情分做成的鎖鏈,被緊緊地綁在一起,哪一個出事,其餘四人不論在情分還是前程上,都會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和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