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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的這些人,把酒席挪到了庭院中。
皇后不解,問裴行昭:「我就總納悶兒,你們怎麼總是在水榭、院中喝酒?」
「外頭敞亮。」裴行昭笑眉笑眼地解釋,「這是我的毛病,總得板著,才不至於讓人張羅生篝火烤肉吃。」
原來是在軍中形成的習慣。皇后釋然。
「幹嘛不張羅呢?」林策道,「我要吃烤肉!」
裴行昭哈哈地笑,皇后、裴顯、許徹、楊攸也笑。
裴顯邊笑邊吩咐下去,「在家就圖個自在,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裴行昭道:「這可是您說的。」
「我說的,說到做到!」
叔侄兩個,總算是有了叔侄間的隨意親近。
幾名錦衣衛橫豎無事,索性替了裴家僕人,生火,架上烤架,切肉,各司其職,麻利迅速。
裴行昭和楊攸還不忘異口同聲地提出要求:「多放些椒鹽辣子。」
等待期間,幾個人開始行飛花令。
歷代詩詞浩渺如煙,命題不論廣泛狹義,都能搜尋出大量詞句,也便令人百試不爽。
許徹早就說過,被迫涉獵過太多的詩詞;
裴顯在官場從不以學識才情揚名,可熟人都知道,他學問最是紮實,早先也沒研究先人的文章詩詞歌賦;
皇后不信佛不信道,針織女紅也一般,出彩的正是詩書禮儀,只是常人不得知而已,記得的都是她在閨中長安第一美人的名頭,今日倒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相較而言,林策的性子有些像男子,其實最不喜吟風弄月,卻也和裴行昭一樣的過目過耳不忘,歷練了整個夏日,水平早已非常人可及。
楊攸和林策不相上下,今日便有「林郡主出馬也等同於我」的意思,又見裴行昭無意湊趣,一心等著吃肉,索性拉上她過去親手烤羊肉。
兩個人真就一邊烤一邊吃,津津有味。
在玩兒飛花令的那幾個則顧不上她們,一門心思分出個輸贏。
比試過三輪,皇后、許徹、裴顯各勝一局,興致逐漸轉移到吃烤肉上的林策始終居第二,不等別人說什麼,自己先舉著幾根肉串來了一句雖敗猶榮,把眾人笑得不輕。
是夜,眾人將至寅時方散,約定改日再來過。
轉過天來,裴行昭一行人去了錦桐書院——也就是喬爾凡主持的書院,也帶上了裴家三個孩子。
喬爾凡與幾位名士聯袂相迎,難掩激動之情。
皇后、許徹、兩位郡主與眾名士寒暄,裴行昭對喬爾凡偏一偏頭,「帶我四下轉轉。」
喬爾凡欣然稱是。
裴行昭轉身時,對裴家兄妹三個一招手,三人會意隨行。
書院頗具規模,藏書閣、各類講堂、書齋、畫廊、寢舍等等井然有序。
趨近一間講堂,裴行昭示意大家噤聲,放輕腳步走近些。
在講課的女先生身著緋色道袍,面容秀麗,神色和藹,講解的言辭生動有趣;
就座的三十多名女孩子年齡不一,坐在最前面一排的,也就六歲左右;坐在最後面一排的,則有十來歲了。一個個很是專注,表情隨著先生講述的內容發生細微的活潑潑的變化。
裴行昭一笑,怕被女先生發現,悄然走遠。
喬爾凡解釋道:「也是沒想到,那些年歲小的孩子,家裡倒也放心送來,而她們也很快就適應了。您放心,孩子們的安危,是我們要全力保障的,絕不讓她們在這兒出任何閃失。」
「難為你了。」裴行昭拍了拍她的肩。
「該當的。」喬爾凡靦腆地笑了笑,「十來歲的那些孩子,從小沒讀過書,可家境又不錯,聽到風聲,長輩開了竅,將人送來讀書識字,總歸不晚。年齡大一些也有好處,懂得照顧年歲小的同窗,學什麼也肯用功。」
「的確不晚,活到老學到老。」裴行昭笑說,「孩子們玩兒到一起容易,離心敵對也容易,這方面你們也要上心些,規矩得立起來,好端端的同窗來日要是結了仇,那便是書院的失策。」
「您說的是,」喬爾凡面色一整,「我和諸位先生正在完善學規,書院可不興內宅勾心鬥角的把戲,什麼拉幫結派、抱團兒欺負人的事兒,想也不要想。」
裴行昭一樂,「你總是這樣,我剛說到一,你就想到十了。」
喬爾凡撫了撫鬢角,神色赧然。
行走間,宜室、宜家俱是將入眼的一幕幕銘記於心,難掩心馳神往。
裴行川是男孩子,看得也是分外用心,想的卻是何時到京城出名的書院走走,開開眼界。
裴行昭喚宜室、宜家到身邊,溫言道:「這裡的學生目前所學的,都是幼學那些入門的,你們要是過來,還得給你們單設課堂,犯不上,而且也不如在家學得自在,家裡的先生能依據你們的情形加快進度,這是學院的先生不能單獨給的益處。」
宜室、宜家同時點了點頭,「我曉得。」
喬爾凡攬了攬宜家的肩,「想來這兒也成,早些學成,過來做女先生吧,我可是歡迎之至。」
宜家雙眼驀地一亮,「但願有這份榮幸。」
宜室則問裴行昭:「我們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裴行昭揚了揚眉,「只要你們想。」
「那我們可要加把勁兒了。」宜室握了握拳,轉頭望著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