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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可私下裡自己寫字畫畫,也能忍受拙劣的筆法?再說了,字與畫這種東西,學成之後再退回到原點,怕是更難吧?
好吧,就當她為此下足了工夫——雖然滿心質疑,裴行昭還是不在行動上表明對那孩子的懷疑。觀望的時日久了,元琦若沒有任何異常,而且也沒有為自己爭取扭轉命途的手段,那就隨她去吧。
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有的值得幫,有的不值得幫——要是明明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要是真的是重獲一世,還是不能有所改變,活不出全新的光景,那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你要幫就得幫她一輩子——憑什麼?
裴行昭自認只是有善良的一面,卻不是時時善良的人。元琦要是指望著她改變運道,那就真是大錯特錯了。
在如今什麼結論都不能下,繼續觀望便是了。
這一陣,朝堂官場關注的事,無非是康郡王被殺害、陸子春與陸雁臨相繼入獄。
陸家父女在裴行昭這兒,必死無疑,喬景和與許徹自然明白,卻不能早早下斷言:二人入獄時間太短,他們得照章程行事,把場面功夫做完整。這也算是新帝登基以來最大的命案了,即便是刑部與錦衣衛聯手查案,磨嘰個把月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不然日後一定有人嚼舌根,指責他們倉促武斷行事,誰吃撐了要學太后娘娘給陸家翻案也未可知。一眼可見的隱患,他們自然要避免。
兩人聯袂向太后說明了這些顧慮,意在請她不要心急,多給他們一段做戲的時間。
裴行昭又哪裡不曉得這些,笑著應下,說你們看著辦吧,別只一味忙著鬧虛文就行。
許徹笑著稱是,行禮告退。他壓根兒就沒有得閒的時候,這邊得了準話,就好重新安排時間,去兼顧別的差事了。
喬景和則與裴行昭說起女兒那邊的事,先是道:「太后娘娘怎麼還給了小女那麼多銀錢?她本就要買個宅子做學堂,家裡已經給她撥出了一筆銀錢。」
太后給女兒的信封里,竟有四張五千兩的銀票,著實把女兒嚇了一跳,當即跑去拿給他看。
「那是你家的事兒,哀家交代爾凡的,是哀家主張的事兒,怎麼能讓你們搭錢?」裴行昭笑微微的,「安心收著,哀家有先帝賞的產業,有皇上皇后時時貼補,想手頭拮据都難,你們卻是不同。」
「不論如何,多謝太后娘娘。」喬景和又道,「臣和爾凡商量了一番,想到了幾位名士,有男有女。不在京城的,臣已經命人帶著名帖書信,前去邀請來京城一趟;在京城的,爾凡已經前去拜望,想先混個臉熟再說明意圖——那孩子行事就是這樣的,有些人也就真的喜歡繞彎子行事,跟他直來直去的,事情興許立馬就黃了。」
裴行昭一笑,「是該如此,繞繞彎子也好,彼此都能更了解對方的心性。誰都跟哀家似的,一年得有半年無所事事。」
喬景和撐不住,輕輕地笑了,「太后娘娘也是因人而異。總之,此事臣會全力幫襯小女,她心中所求所想,便是臣所求所想。」
「如此再好不過。」
喬景和這才行禮告退。
這樣疼愛、支持女兒的人,讓裴行昭又添了三分欣賞。她已經失去父愛,此生再不可得,但從不嫉妒在享有無盡的親情的人,相反,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被父母疼愛,來日也都成為疼愛孩子的父母。
當晚,裴行昭仍是與林策、楊攸一同用膳。
起先是在壽康宮,吃飽之後,三個人還沒喝盡興,林策鬧著要去御花園,「那個水榭的景致當真是好,就算瞧不清了,只聞著風裡的花香,便最是愜意。太后娘娘,我們還是去御花園吧?」
「要去你只管去,做什麼要我和瑟瑟陪著?」裴行昭故意逗她。
林策一本正經地道:「誒,您二位可都是身懷絕技,跟你們一比,我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你們就不怕我喝高了掉水裡給淹死?」
「什麼死不死的?」楊攸掐了一把林策白裡透紅的小臉兒,「私下裡沒個忌諱也罷了,在人前可不准這樣。」
「我曉得。」林策拍了她的手一下,又眼巴巴地望著裴行昭。
裴行昭笑著起身,「走吧,橫豎也沒什麼事兒,你真掉水裡去,少不得告假,內務府好些事兒又得落到皇后頭上。好端端的,幹嘛辛苦我的兒媳婦兒?」
林策和楊攸大笑。
三個人溜溜達達地去了御花園。
御花園就在坤寧宮後方,而時間已經不早,皇后早已歇下。裴行昭見宮人想去給皇后報信,立刻攔下了,「只是去水榭坐坐,不要聲張,更不用驚動皇后。」
宮人從善如流。
御花園已經下鑰,守門的宮女太監見到太后和兩位郡主,倒也不驚訝,畢竟,這三位這幾日晚間是這兒的常客,這次來的比較晚罷了,賠著笑行禮之後,便要層層傳話下去,喚宮人過來服侍。
裴行昭否了,各賞了他們兩個銀錁子,「我們只是四處走走,隨意坐坐,隨行的備了酒水果饌,不用人服侍。」
宮女太監哪裡有不喜歡清閒的,稱是謝賞,開了門,退到一旁守著。
裴行昭一行人走進園子,隨行的只有李江海和兩名拎著食盒捧著酒罈的小太監。
走出去一段,裴行昭吩咐李江海,帶內侍先去水榭,不用跟著她們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