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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閣老道:「我會將話帶到,太后見與不見,何時見,煩太傅等候回話。」
「是,多謝首輔,多謝了。」
兩位閣老回宮復命,姚太傅的請求,二人沒瞞皇帝,照實說了。
皇帝只覺頭大,困惑地望著兩個臣子,「這意思是不是說,太傅也摻和過構陷忠良的事兒?」
明擺著的事兒,兩個人自是默認。
「他什麼樣子?還是提出恢復殉葬制那日的張狂德行麼?」
「那倒沒有,安分了不少。」
皇帝犯了會兒愁才道:「罷了,朕去告知母后。」
兩個人就不明白了:皇上這是唱哪出呢?有什麼好發愁的?
一刻鐘之後,皇帝和馮琛各捧著一堆大大小小的錦匣進了壽康宮書房。
裴行昭奇怪地看著他們,「是什麼?」
「回母后,」皇帝陪著笑,自顧自一股腦放到一張茶几上,「全是清心去火養肝明目的藥材補品,您可千萬得用。」
清心去火養肝?裴行昭眼裡有了笑意,「李江海一直給哀家打理著膳食,有這些。」
「朕帶來的更好,是朕庫房和藥膳局最好的。」皇帝笑道。
「……」裴行昭還是不懂,「莫不是哀家病了卻不自知?」
「沒有沒有,防患於未然。」
「到底怎麼回事?都說聖心難猜,可這種事也要人猜,就沒必要了吧?」
皇帝咳了一聲,「這不是總出讓您動肝火的事兒麼?朕無能,不能幫母后分憂,也只有略盡孝心,以求您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裴行昭這才明白,敢情他是怕她氣得病倒。再想想他不願自己出宮,一說就是怕路上出岔子,便進一步明白,他比她自己還怕她死。
她把玩著手裡還沒蘸墨的筆,徐徐笑開來,「皇上一番孝心,哀家承情。只是真不用擔心,哀家不至於那麼經不起事兒。」
「那太好了。」皇帝瞧著她氣色如常,確然沒有病態,老大欣慰地笑了笑,走到書案前,期期艾艾地道,「還有個事兒,朕得跟您說。」
「說。」
皇帝說了姚太傅求見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兩個人名說了。
「太傅大人啊,」裴行昭琢磨了一下,「過幾日再說吧。」說著指一指案上的摺子,「總忙些有的沒的,批閱摺子便慢了些,皇上要是得空批閱,哀家倒是能儘快見他。」
「不著急。」皇帝立刻道,「見一個行差踏錯的臣子而已,再過幾個月都可以。」他才不要批閱那些關乎軍兵固防百姓生計的摺子,「您真不用著急,大可歇息一兩日再處理朝政。要是放到朕那兒,也是得請示過您再批示,就別繞那個彎兒了,您說是不是?」
「那就委屈太傅多等幾日了。」實際是熬著姚太傅。
「晾他一半年都是應當,母后千萬不要掛懷。那朕就不耽誤您了,明日再來請安。」皇帝說著,拱手行禮,離開前還叮囑,「這些藥材補品真的都是珍品,母后好歹用一些,熬湯入菜都成。」
裴行昭說好。
等皇弟走遠了,侍候在書房的李江海、阿嫵、阿蠻都笑起來。
裴行昭看著那一堆盒子,也沒轍地笑了。
李江海走過去,逐一查看後,眼巴巴地請示道:「的確都是最好的,奴才去找老鄭太醫,讓他再給您開些去火養肝的藥膳?」
「……行啊,隨你們折騰就是了。」裴行昭撓了撓額角,「都拿出去,用藥膳之前,先讓哀家清淨點兒。」
「是!」李江海只注重結果,不介意她態度里的勉強,喜滋滋地抱著一堆匣子走了。
阿嫵和阿蠻又是一通笑。
過了會兒,阿蠻和裴行昭說起宋閣老:「瞧著您和皇上的意思,應該是真要抬舉宋閣老為次輔了吧?」
「對。你覺著不妥?」
阿蠻道:「不是不妥,是只知道他極善鑽營,最懂得察言觀色,實打實的功績實在是少,還不如裴家二老爺呢。」
裴行昭和聲解釋給她聽:「哀家、皇上甚至張閣老的性情,有時候挺得罪官員的。要用的就是宋閣老處事極為圓滑這一點,遇到上下矛盾太大的情形,他可以在中間和稀泥,說服不少官員遵從上意。官員都有自己的價值所在,宋閣老的價值就是圓滑、效忠皇權,交給他什麼差事,不論怎樣他都能辦妥。」
宋家隻眼下,便有太皇太后、貴太妃、賢妃三位外人聽起來分量很重的帝王后妃,沒有不忠於皇權的餘地。然而可笑的是——「宮裡這三位,都沒本事幫宋家,比如賞賜綢緞的事,根本是給宋家添亂。」阿蠻笑道。
裴行昭莞爾,「誰說不是呢。」
阿蠻又道:「瞧著賢妃的做派倒與那二位大相逕庭,有時候瞧著根本是賭氣較勁,是什麼緣故?」
這事情,阿嫵很清楚,便將話接了過去,「賢妃不過是為雙親不甘心。賢妃的父親當初高中榜眼,在翰林院行走,學問上文采斐然,處事也頗有章法。
「後來宋老太爺病故,他守孝,過了孝期,又被太皇太后、宋老夫人找轍拘在了家裡,之後多年,只能打理些庶務。
「這也罷了,好不容易撫養成人的掌上明珠,又被送進東宮,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過活,心裡得是個什麼滋味?賢妃又豈能不意難平?」
「這是什麼緣故?」阿蠻睜大眼睛,「賢妃生父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