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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 他確信這些鬼民會群起而攻之, 只是對象與他腦海中既定的人選有所出入。
「我也想知道呢!」秦雲盞的思緒被攪亂, 喃聲道。
師雲琢盯著他望了片刻,闔眸吐息, 似是無奈,也不再問,只轉身道「走吧。」
秦雲盞有些分不清楚來去時的方向,分明記得從城門外闖入後並未奔逃幾步,但轉圜時, 城門就不見了。
到底是在大洞天之中, 眼見這種光怪陸離的情景切換次數之多, 秦雲盞早不以為怪。索性跟著師雲琢一路直行, 漸漸有光自天邊打亮,照徹空蕩蕩的巷陌,宛如一下子從黑夜走到了白日,給人以時空錯亂之感。
秦雲盞依稀覺得自己是穿出那片鬼氣深深的城郭了,因為遠高處的濃霧隨光散去,他看見了一座巍峨皇城。
飛檐角勾,蟠龍繞柱,金紅耀眼,極壯麗貴重。
長街通往,開闊平坦。
「出來了!」他道。
「嗯。」師雲琢應道「應該是。」
果真,這一路一隻鬼也沒見著,秦雲盞這下確信他們是脫身了,漸漸感到輕鬆,甚至有一種自己在免費參觀旅遊淡季的影視城的感覺。
他東張西望,興致盎然,忽然發現兩旁的牆壁之上有些拖長的斑駁的赤色痕跡,像是有人情急之下寫了大篇幅的字,在這些張牙舞爪的字畫裡頭,秦雲盞隱約還能認出幾個,便半眯著眼,一字一句輕聲讀道「四皇子」
「佛口蛇心」
「無情陰毒」
「報應將至」
「恨」
那些字跡都歪歪扭扭,收尾倉促,顯然是作者來不及完成就離開了,徒留下這些字跡在時間的流逝中變得斑駁殘缺,為歷史所塵封。
秦雲盞雖然沒當過皇子,但古裝電視劇也沒少看,他知道但凡一個王權集中制的朝代國度,都不會允許平民百姓肆意辱罵不敬皇室中人,更不用提在這長街的顯眼處亂塗亂畫了。
「這個四皇子得是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逼得臣民不得不到處寫大字報來辱罵他。」他奇道。
師雲琢沒有回答,秦雲盞自討了個沒趣兒,便也不問了,氣氛莫名的凝重,他兀自跟著師雲琢繼續走。
長街漫漫,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只是在走的過程中,在街頭巷陌,秦雲盞發現了更多的與這位「四皇子」有關的內容。
不僅僅局限在牆上、地上,有的雕刻在磚石木具之上,有的製成酒旗招子高高掛起,有的寫在破碎的絹布上四處飄散,總之無一例外都是惡毒的怨詛之詞。
秦雲盞有些笑不出來了,他的心情莫名很沉重。
師雲琢一路未曾出聲,過了許久,突然開口道
「你也覺得這個四皇子罪大惡極?」
「未知前情後果,不予評價。」秦雲盞想了想說「但城空人滅,想來是很慘,畢竟百姓比之當權者如螻蟻巨象,基本沒有還手之力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當權者比之尋常人的不同。」師雲琢道「尋常人的錯是錯,可以略而不計,時過境遷,但做決定的人卻會因為一念之差而背負千古罵名與永世愧疚。」
秦雲盞一愣,「這點我倒是沒想過。」頓了頓他撓頭道「但在我的印象當中,為君者大多心理素質強悍,臉皮不厚心思不狠,也爬不到權利的巔峰,他們應該沒有這種顧慮吧。」
師雲琢頓了頓,點頭道「你說的無錯。」他眺望遠處,神色渺遠,似有喟嘆,「可若是心智軟弱的人去做這些事情,不啻於足踏鋼刃,背炙烈火。」
秦雲盞有些沒聽明白,只覺得師雲琢今日的感慨未免有些太多了。
「師兄,你也不用與我說這些。」他道「我也不是個多有文化底蘊的人,恐怕沒辦法跟你產生共鳴。」
師雲琢低聲笑了笑,情緒不明,「也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凝眸道「出了這座城,就可以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猝不及防的,他停下了腳步。
秦雲盞毫無準備,腦袋徑直撞上了師雲琢的背心,給自己後彈了好幾步。這一下撞得還不輕,秦雲盞揉著腦門兒「哎喲哎喲」直叫喚,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發現師雲琢佇立在原地,正翹首以望著天際。
看什麼呢這是?
秦雲盞一頭霧水,順著師雲琢的視線方向看過去。
他看見了一處高聳入雲的桅杆。
桅杆頂端懸掛著一個東西,圓圓的,綴滿了寶石流蘇,迎風飄蕩,鋃鐺作響。
似是個飾物,但卻又不似個尋常飾物。
秦雲盞不禁以雙手在額際搭了個涼棚,眯起眼睛使勁兒的看,他看不清還好,這一看清,只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了,白毛汗濕透了裡衣。
那是一顆女人的頭!
風聲幽咽,白光璀璨。
那顆頭像一個精心打造的絕美風鈴,被懸掛在整個皇城最顯眼的地方,輕輕搖曳著。
秦雲盞通體僵硬了好半天,艱難的去扯師雲琢的衣角。
「師兄師兄師——」
他話音未落,師雲琢已經凌空躍起,抽出朝光淨一劍砍斷了懸掛那顆頭顱的鉸金鍊子。
師雲琢居然沒能接住,頭顱呼呼的墜落下來。
照這個高度掉在地上,那得像個西瓜似的摔裂成好多瓣,場面一定不會好看,秦雲盞想也沒想就撲上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