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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拒絕我嗎?師仙君?你確定你不接受這個交易?」鳳綏覺察到他走神,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師仙君?」
」爹,茲事體大,雲琢哥想來是要時間考慮,一時不能答應也是情理之中。」鳳苓兒體會到了古怪,連忙打圓場道:「不如讓雲琢哥回去從長計議,擇日再給您答覆,雲琢哥是個聰明人,不會想不通的。」
師雲琢不語,只瞧著窗外,窗外大雨瓢潑,風打枝葉,萬物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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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真的很大,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連皮帶骨的疼,秦雲盞以平生最狼狽不堪的姿勢摔在地上,濺起了一片水花。
積水窪也很冷,他哆嗦了一下,撐著地面站起來,卻發現膝蓋骨吃不上勁,劇痛難當,他想起方才滾下來的時候磕的那一下,大抵是把膝蓋骨撞碎了,他不欲在鳳家莊的議事廳外逗留太久,更不想持續淋雨,只好一手扶著膝蓋,一瘸一拐的找地方避雨。
鳳家莊占地寬廣,一個庭院連著一個庭院,各色奇花異草都被家中傭人們打理的極為整齊妥帖,秦雲盞來時就發現這鳳家莊裡的家僕除去領事管家,其餘的年紀都頗輕,是些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而花圃里樹蔭下又時不時能看見一些幼童在跑來跑去,倒也充滿活力生機,而此時此刻,這些人都為著避雨而不知所蹤,偌大的莊子一片寂寥空曠,唯有樹影東倒西歪。
好在不遠處有個涼亭。
秦雲盞幾乎是爬到了那亭子裡,艱難的坐下,他渾身濕的像個落湯雞,寒戰一個接著一個,天陰沉沉如墮,遠處廂房的廊下三三兩兩都點起了燈,鳳家的家僕們顯然都遵循著鳳苓兒的心意,直接跳過了秦雲盞的那間廂房。
晦暗與潮濕氣四處蔓延,讓人感到壓抑逼仄,秦雲盞呆了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芥子囊內摸出了那盞鮫珠龍燈。
如澹臺衣所言,鮫珠無火自燃,光澤明亮且柔和,瞬間將亭下照的透亮,燈罩上飄著幾個字。
澹臺衣:「下雨了,出門記得帶傘。」
秦雲盞愣了兩秒,猛地用手揩了一下臉,以指尖在燈罩上輕輕的描畫。
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劇烈程度與指尖細微顫抖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雲盞:「老闆娘,我好像要失去我師兄了。」
秦雲盞:「他對我承諾過很多次不會離開我,都不作數。」
秦雲盞:「現在想想,都是我逼他說的,他很能容忍我。」
秦雲盞:「我一直覺得我什麼都無所謂,其實我也有這麼陰暗的一面。」
他說著說著,發現臉上又濕了一片,方才明明將臉上的雨水擦了又擦。那這些濕意又是什麼呢?
他就這麼難過嗎?
寫下的字在燈罩上滾動,如煙消散,未幾,新的字出現了。
澹臺衣:「這不是陰暗,是你變得膽小又瞻前顧後了。」
澹臺衣:「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指望我幫你麼?澄清你不是故意要瞞他有關我的事?」
澹臺衣:「沒用的秦雲盞,問題的癥結不在這裡,沒人能幫得了你。」
澹臺衣的話像一根根尖銳的冰錐,在秦雲盞的心口釘下一個又一個的血口。
少年用力的抹臉,鼻樑被擦的生疼。
「我好想告訴他,但是老闆娘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做,我怕跟他連師兄弟都做不成——」
鮫珠龍燈猝不及防的熄滅了,就像澹臺衣厭煩於告訴他答案,秦雲盞僵在原地,他緩緩抬起頭,看見涼亭外站著一個人,那人撐著傘,還提著燈。
雨和晦暗都被驅散了,師雲琢定定的看著他,呼吸起伏不定,眼中的關切幾乎要溢出來。
他潔淨的袍擺和袖口都濕了大半,顯然是在偌大的莊園內走了不短的時間,秦雲盞懷疑他是不是先提著燈去廂房找自己了,沒有結果,又尋到這處涼亭。
打傘又提燈,極為不便,他有觀瀾探路,為何又偏偏要提燈呢?
秦雲盞咬了一下嘴唇,那些揣測不受他控制的直往外涌,滾燙酸澀的幾乎要脹破他的胸口,澹臺衣說的沒錯,他真是沒辦法了,誰也不能幫他想出解決之法,除了這麼做,他別無選擇。
「秦雲盞你——」師雲琢堪堪吐出三個字,表情半是無奈半是生氣。
「呼」一下,少年撲了過來,踉踉蹌蹌,狠狠的撞在他的心口,環住他的腰。
師雲琢愣了一下,只覺得對方激烈的心跳聲隔著血肉傳遞過來,連帶著他的肺腑一同撼動。
秦雲盞不是第一次這麼抱他,之前都是有意識的撒嬌賣乖,提一些蠻不講理的要求。
但這一次,他聽見秦雲盞在嗚咽,以一種近乎於告別的方式狠狠的對他說:
「我特麼喜歡你,師雲琢。」
第101章
師雲琢一手撐著傘, 一手提著燈,臂彎微微平舉著。
傘外的天地間風雨如晦,傘下, 他的懷裡, 卻是另一種地動山搖。
秦雲盞抱著他貼著他的部分一片炙熱, 像是能將潮濕的雨氣都蒸發殆盡,卻在說完那幾個字的瞬間陡然狠狠的又推開了他。
這一推幾乎是用盡全力,讓人不禁懷疑他方才的決絕語調皆是當了真,師雲琢微退了半步, 雨水撞進了傘檐下, 沾濕了他的臉頰, 冰冷濕滑的濡進衣服里,他終於忍無可忍, 衝口而出道:「秦雲盞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