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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兵庫認識的洛水梵音閣的小胖子明開巒如今已經是他的固定拍檔之一了,原本秦雲盞是想連著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拽著他的手哭哭啼啼嚎著說「我不要彈琵琶」的大聰明,眼下已經是個築基中期的音修,那琵琶弦輪起來,頗有國手的風範,能織成叫魑魅魍魎現原形的天羅地網。
「這匹馬怎麼說?」明開巒站了老遠,滿臉嫌惡的用眼神點著那到在血泊中的馬妖,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覺得自己去洛水梵音閣是個再明智不過的選擇了,這群近戰劍修,每次出手都要搞得血呼拉猹的,那叫一個髒亂粗暴。
「隨他去唄,就讓他躺這兒,生死有命。」秦雲盞說,他將錢袋子銀錠子悉數擦淨整理好,拉緊繩口,又用一塊兒不透水的厚麻布將方才被他削下來的那半截馬鼻子裹了,「反正僱主只說要馬鼻子,對吧?」
「你不斬草除根,不怕他們以後來找你尋仇啊?」明開巒皺眉道。
「尋仇也得有個去處尋啊!」秦雲盞不以為意,「再者,我留著他一條命,讓他回他們的老巢哭爹爹叫奶奶一番,看他們這群妖怪誰還敢擅自到人界來為所欲為,這就叫——」
「殺一儆百?殺雞儆猴?」明開巒捧的一手好哏。
「聰明聰明。」秦雲盞說,他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子,長嘆一聲道:「就是這錢還起來可麻煩嘍——」
錢還起來是很麻煩。
先不說被馬妖騙了的那三家老頭老太太病的病瘋的瘋,這馬妖將騙來的錢花了一大半,所剩無幾,秦雲盞和明開巒好不容易尋著受害者家中,但見滿眼的淒風苦雨,死氣嶙峋,有個老太太棺材本也沒了,竟打算問鄰居要捲兒草蓆將自己和老伴兒裹了,叫人心裡屬實不好受。
明開巒這人淚腺發達過於感性,看著孤寡老人當即繃不住了,揪著秦雲盞的袖子哭哭啼啼道:「雲盞,你幫幫他們,幫幫他們吧!!!」
秦雲盞也顰著眉,費解的撓著頭。
「那不然......咱們自己貼補點兒?」他扭頭對明開巒提議。
「行啊我沒意見!」明開巒抹淚兒道。
「那我先把身上帶的錢支出咯,回頭再問我們當家的石老闆報銷!」秦雲盞豪情萬丈。
「有金主幫襯就是不一樣哦。」明開巒酸不拉幾的點評道。
兩人挨個兒安撫了那三家老人,而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招搖山。
隔了老遠。在山腳下就能看見三三兩兩成群結隊要去聆廟訴願的人們。
在過去的一年裡,在石鳶的努力張羅之下,簫下隱居的聆廟煥然一新,按照石老闆的話來說,一座金碧輝煌的聆廟一定比一座漏風漏雨的破廟看起來要可靠,原本蘇九重還不大信這番說辭,說世人哪有那麼膚淺!只要宗門實力夠本,就有人會來訴願的!
這死老頭重傷在床,就一張嘴還天天不閒著,要嗶嗶嗶嗶,不嗶到口乾舌燥的地步決不罷休,石鳶不是秦雲盞,才不跟蘇九重花時間掰頭,索性用事實說話。
她淺淺一布置,簫下隱居的聆廟說開張就開張了。
石鳶說開門紅的任務,必須要完成的盡善盡美,只有這樣她才能幫簫下隱居把名聲打出去。
面對修真以來的第一幢任務,秦小狗激動的是幾個晚上沒睡好覺,「吭哧吭哧」就在院子裡練劍,恨不能立刻一展身手。
他已經在腦海里補了幾十種與對手浴血奮戰的英勇畫面,被自己爽的不要不要的,而後他隨師雲琢下山,兩人御劍堪堪抵達目的地,就被一大群的藤蘿樹妖團團圍住,遮天蔽日好不危險,師雲琢眼睛也沒眨一下就拔劍出鞘,隨手那麼一斬——
洞虛境的劍氣盪過山野,整塊兒地皮掀起來了!目光所及之處只剩一片矮矮的枯槁樹根,至於秦雲盞......秦雲盞他連劍都還沒□□。
秦雲盞裂開了。
類似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任務完成的是十分漂亮,僱主們很滿意,石老闆也很滿意,師雲琢不覺得有什麼,於是,只有秦雲盞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其實捫心自問,師雲琢什麼都好,兩人日常相處性格互補,絲滑無比,但唯獨這件事就像是那恩愛夫妻里的不和諧X生活一樣,不常有,但始終擺在那兒,如鯁在喉。
秦雲盞糾結了好一陣子,幾次想去跟師雲琢把這個問題挑明,但是每每話到喉嚨口了,他都會冷不丁想起之前被困在懸鏡門的那處符之鏡里,有經歷過的類似的事情,師雲琢面對他的此番提議大概率會氣咻咻的說:
「你是嫌師兄年紀大礙眼了是嗎?」
......
哄又要哄半天。
毫無疑問,師雲琢總會想把他保護的好好的,秦雲盞也不忍心拂他意,看他生氣或是難過,遂還是選擇忍忍。
終於有一天,師雲琢從聆廟取了僱主的拜帖上來,一應遞給秦雲盞。
「這個月的任務都在這兒。」他平靜道:「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小心。」
「唉?」秦雲盞愣住。
快樂來得太突然,師雲琢的態度又平靜淡定到了有些詭異的地步,秦雲盞受寵若驚了沒兩秒,只覺得心裡「咯噔」一聲,立刻感覺到了惶恐。
「師兄,你要去哪兒啊!!」他沒接那一摞拜帖紙,反而衝上去緊緊環抱住師雲琢的腰,像個不講道理的樹袋熊似的,震聲道:「你答應過我不離開我的!!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